二人閑聊了幾句鶴忘卿提及還未炮製的藥草，便出去了，待到第二日一早，便帶著聰兒以及藥箱過來看他了。
    用特質的草藥煮了一大桶水，讓他進入藥桶裏後，鶴忘卿又加了幾種藥粉進去，他渾身像是螞蟻再爬，鑽心的癢。
    “別撓！否則就前功盡棄了！”鶴忘卿忙阻止他。
    約莫半個時辰後，鶴忘卿道了句：“可以拆繃帶了。”便接過聰兒手裏的剪刀，將那一層層的繃帶拆開。
    繃帶緩緩落下，“無，無言哥哥……”聰兒看見拆了繃帶後的人，不由得呆了。
    “有鏡子嗎？”他聲音已經不再嘶啞，恢複了往日的低沉。
    “給，給你。”聰兒還處於震驚之中。
    “這是誰？”他拿著鏡子，看字鏡子裏全然陌生的臉，問道。
    “他是我的另一個弟子，兩年前試藥時出了意外。”鶴忘卿道，眉眼染了些許哀傷，當日將此人的容貌改成無言時，他也是有私心的，畢竟他的臉型，與無言相差無幾。
    “無言哥哥不能說話，可是一直都很羨慕聰兒能夠說話，他嚐試了很多藥方，最後一次，他……”聰兒低著頭，第一回見他臉上沒有了笑容。
    “別傷心，以後我就做你的無言哥哥如何？”他彎下身子，摸了摸聰兒的頭。
    “真的嗎？無言哥哥的聲音這麼好聽嗎？”聰兒抬起頭望著他，滿臉的希冀。
    “是真的，以後他就是君無言。”鶴忘卿看著二人，突然開口，“你可願拜我為師，做真正的無言？”既然無法反抗命運，那他就要主動為這個世界的未來，去幫助麵前的這個人，去擔負起應有的責任。
    片刻的沉默後，他對著鶴忘卿跪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無言一拜！”從此以後，他就是君無言！
    “太好咯，太好咯，無言哥哥又回來咯！”小童開心得又蹦又跳，圍著君無言轉圈。
    聰兒本是個棄嬰，被鶴忘卿撿了回來，從小便和鶴忘卿與真正的君無言生活在一起，而君無言因為天生不能言語，在那樣一個大家族中，即便他有父母庇佑，但依然過得並不快樂，是以在他十多歲的時候，便被父母送到了鶴忘卿這裏，期盼著有朝一日他能開口說話。
    “哈哈哈，好，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弟子，君無言！”鶴忘卿摸了摸胡子，連聲稱好，隨後又道：“為師雖不才，但活了這幾十年，除了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外，醫術也小有所成，此外，儒釋道經也有所涉獵，你想學哪種？”
    “如今天下初定，卻也不是長久和平之象，醫術能醫人身，卻醫不了人心，徒兒想學奇門遁甲之術，排兵布陣，輔佐明君，一統天下！”若是可以，他還是想找到阿玉，跟她重新開始，用君無言的身份。
    “救你之時，你身上盔甲染滿鮮血，中州與東齊南城一戰，天下皆知。東齊主帥為女色所惑，被刺於南城之下，後不見蹤影，若我所料不錯，你就是那名失蹤的東齊主帥。”鶴忘卿摸摸胡子，老神在在的道。
    “師父所料非虛，我就是東齊南城一站的主帥。那女子，是我心愛之人，我曾負她一次，便立誓，絕不再負她！”君無言眼中的堅定，讓鶴忘卿有些失神。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呐，也罷，也罷，你既做了選擇，我便傾囊相授，也不枉我二人師徒一場。”他何嚐不是為情所困，這麼多年偏居於這白雲山，不肯出仕，不也是為了一個女子嗎？
    “多謝師父成全！”君無言單膝下跪，叩謝鶴忘卿。
    “太好了，太好了。”聰兒鼓著掌，十分歡快，“無言哥哥，你會燒飯嗎？”每次師父都嫌自己做的飯不好吃，但師父更不會燒飯，要是無言哥哥會燒飯，就再好不過了。
    “額…我隻會炒雞蛋。”君無言尷尬道。
    “師父此次下山，剛好有帶雞蛋回來，我帶你去廚房看看，來。”說著，便拉起君無言的手，向廚房走去。
    “聰兒，我不會燒火。”
    “沒事，我教你就是了。”小人兒努力拉著後麵的人往前走。
    “聰兒，晚上不會隻有吃炒雞蛋吧？”鶴忘卿在後麵加了一句，說起做飯，他比聰兒做的更難吃，聰兒雖生性單純，但在醫術的天賦上，卻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別看他小小年紀，已經會背千張藥房，會診百種脈象了，還有就是。。。。。。在廚藝上，也是比鶴忘卿好得多的，
    “師父，有得吃就不錯啦，不能再挑剔啦！”兩人已經出了小院的門，隻有聰兒的聲音傳了回來。
    鶴忘卿收回伸長的脖子，臉上的笑容散去，隻餘淡淡的擔憂，不知，這樣平靜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沈府——
    今日是永定王向沈府三姑娘下聘的日子，這些天，永定王封王，以及與沈家三姑娘訂婚的事傳遍了京都，所有人都在傳永定王如何寵愛這位沈三姑娘。
    下聘也是要吹吹打打一番的，早就聽聞此事的百姓們，都來湊湊熱鬧。此時街上站滿了人，都在議論這長長的隊伍。
    一大早的，沈府眾人已等候在大廳，管家更是被派到了門口，隨時等著向主子們稟告。
    “來了來了，大管家，永定王已經到街角了！”甚至還有家仆等候在街角巷口，見永定王的儀仗隊近了，趕忙回來稟告。
    沈大管家趕忙跑到正廳，向主子們稟告。“老爺，永定王的儀仗隊馬上就到了。”
    “夫人，跟我一起到門口迎接吧。”沈亦文又道，“派人去叫三姑娘了嗎？”
    “回老爺，已經去了。”
    如玉小築內。
    “小姐，前院來人稟報，說永定王帶著聘禮來了，催您快去正廳呢。”書香在門口道。
    “知道了。”沈如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歎了口氣。這張臉頂多算得上清秀，最大的優點不過是耐看，向堯殤那樣的人，怎麼會喜歡這麼普通的顏？
    等沈如玉到了大廳時，堯殤已經到了，緊隨其後的，便是那一抬抬聘禮，還有人在高聲唱著禮單，不僅沈府的人聽得清楚，連大門外近一些的圍觀群眾也聽得清楚。
    除了必備的聘餅海味、三牲、四色糖、四京果、油麻茶禮外，還有金磚三箱，銀元寶六箱；此外還有金百合百枝，金蓮花百枝，寓意百年好合；一箱金小棗、一箱金花生、一箱金桂葉、一箱金蓮子，寓意早生貴子。
    其他的奇珍古玩、古籍字畫數箱；未經雕琢的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金剛石、羊脂玉各一箱，珍珠、琥珀、各色寶石數箱；還有各種首飾，從整套的頭麵、精致的步搖、發簪，到耳環、手鐲、戒指，整整十二個匣子。
    另外還有一扇做工精細的紫檀木雕花鏤空四分曲麵屏風，一座約兩米高的珊瑚，皆是價值萬金。
    雲錦、蜀錦、雲淩錦數匹，鴨江綢、雙宮綢、府綢數匹……格式綾羅綢緞讓人眼花繚亂。還有幾箱各類皮草，讓沈府眾女眷豔羨不已。
    禮單足足唱了半個時辰，林林總總共一百二十抬聘禮，大廳已經放不下，院子裏都放了不少。
    “永定王可真是看重三姐姐啊……”沈清萍絞著手帕，眼底是滿滿的嫉妒，難怪當日說要花時間“裝”嫁妝，這些東西，恐怕在他們回京都之前，就已經命人在準備了吧。
    “三姐夫好大方啊……”沈清歌也早已看呆了，除了羨慕，她卻沒有沈清萍那樣的嫉妒。
    魏氏臉色慘白，憑什麼她一個私生女，能得永定王如此看重，整整一百二十抬啊！她得給她陪嫁多少東西才夠得上永定王的麵子啊！怕是整個沈家大房三分之一的家產都得填給她了，她四個兒子可怎麼辦？
    在中州，男方給了多少抬聘禮，女方也要出相應的數量，這意味著沈如玉出嫁，能有整整二百四十抬嫁妝！
    “你真是，財大氣粗啊……”沈如玉和堯殤站在一塊兒，看著沈府長輩變幻莫測的神色，聽見小輩豔羨的話語，她低聲道。
    縱然她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但也半天沒回過神來。婚姻是人生大事，沒有女人不希望這件事可以盛大隆重。
    “為了娶你，我把家底都差點搬空了。”堯殤與她低聲耳語道。
    “切，別打趣我了，我才不信你就這點家底。”她是知道堯殤經過大大小小戰役數十場，光戰利品就不知道收繳多少了，還有皇帝每一次的賞賜。包括這次封王，就又賞了他不少好東西。
    “咳，等你進了永定王府，裏麵的一切都是你的。”繁星不是告訴他這麼說就沒有女人不感動的嗎？怎麼反被質疑了？
    “皇上將靈園賜給你做府邸了？聽說那是京都除皇宮以外，最好的園子。”沈如玉挑挑眉，他這幾天不應該忙著搬家嗎？聘禮都送來了，還不回去？
    “三日後王府喬遷之喜，在府中設宴，屆時早點過來。”堯殤看著她一副巴不得自己快走的模樣，很是無奈。他今日還要將婚期訂了，才能安心。
    “本王將庚帖都帶來了，欽天監算過，下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堯殤語罷，流風將庚帖奉上。
    “下月十五？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魏氏開口道。
    “有什麼問題嗎？”他做事向來喜歡將一切掌控在手中，成婚之事，他不想夜長夢多。
    “無妨，公中有許多物件都是現成的，古玩字畫也不缺，除了時興的首飾，和新嫁娘的衣裳需要新準備，其他的從庫房直接取就是。”老夫人見魏氏欲開口反駁的模樣，忙開口道。沈如玉早點嫁過去也好，她冷眼旁觀著，這個大兒媳心裏恐怕很是介意這個記名的女兒，未免多生事端，此事早點定下也好。
    “王爺如此急切的想要迎娶如玉，待如玉過門後，還請王爺好好待她。”沈亦文對於堯殤這麼急切也有些不解，但對淳於婧，他始終心懷有愧的，便還是說了一句。
    那個即使淪為舞女的亡國公主，在那樣的逆境下還能保持著一份天真爛漫，這本就不易。是他對不起她，可他當時身為使臣，家中又早有妻室，未來他定是要繼承沈家族長之位的，怎麼能帶淳於婧回中州呢？
    當時他並不知其有孕，是以在得到沈如玉的消息後，他的心情無比複雜，淳於婧已死，她的女兒，他會盡力補償的。
    “自然，既然婚期也已確定，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他確實很忙，此次回京，帶了三萬人馬回來，這幾日一直在忙著安置這三萬人，以及忙著為眾將士準備請功的折子，明晚還要參加皇帝舉辦的慶功宴，不過五品以上的京官都會攜家眷一起進宮，屆時又能見到沈如玉。
    “既然如此，臣就恭送王爺大駕了。”沈家眾人起身行禮。
    堯殤點了點頭，跟沈如玉告了聲別，就帶著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