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澶霎時明白過來。
    他被套上縛魂鎖的那天，墨珩難得耐心說了幾句：“你既魂魄殘缺，便是陰陽不平。丟失一魂，行路則迷，丟失一魄，陰氣則盛。天宮靈氣盛極，不必再管，至於凡間，每逢十五月圓，則會神智迷亂，痛苦異常，若鬼怪趁虛而入，陰氣纏身，甚者魂飛魄散。”
    安澶當時不以為意，想著自己既在天宮呆著，這凡間也去不了幾趟，就算去了，按下界時日計算，避開十五，再玩上那麼十來天也不是不行。
    一回想起來，安澶扶額，心想，這次下凡可真是將什麼好事都撞上了。
    突然，安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問道：“那就是說，我剛才所見都是幻像？還是我自從進了茶館睡著以後就沒清醒過來？”你進勾欄也是假的了？
    最後一句，安澶隻是在內心雀躍著，沒敢問出來，若真是幻象，要是讓墨珩知道自己夢見他進了那種地方，那還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
    誰知，墨珩皺起好看的眉頭，道：“非也。”
    這次輪到安澶皺眉：“什麼？”
    墨珩轉身，顯然不滿他聲音太大，冷冷道：“我與你一同進京，卻在進了此地之後，未見你蹤影。”
    “……”
    一陣沉默。
    “請問上仙在哪裏救得我？”
    墨珩看他一眼，又回頭，道：“未曾。”
    “未曾？”安澶心中驚訝，“竟然不是他，倒是我自己命大？”轉而又思索著，“以墨珩的未曾，既是不曾救我，也順帶著不曾將我帶到這間房中。我既同他一起進了勾欄，便理應還在大堂，如何會到這兒來？”
    還有，墨珩呢？他又為何在此？
    安澶正欲問他，一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了話，頓時瞪大雙眼望著墨珩。
    這是什麼意思？嫌自己問得太多？
    安澶不明所以，墨珩也並未回頭施舍給他一個眼神，隻是徑直向門外走去。
    這下子他也反應過來了：外頭幾束昏黃的燈光，將屋外一抹頎長的身影投映在薄薄的窗紙上。
    看著墨珩走過去要開門的樣子，安澶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門外那人該不會是老鴇所說的瓏箏吧？
    “吱呀”一聲，門開了。
    來人不是她。
    一陣好聽的笑聲隨著門外人的進入傳來：“墨上仙，哈哈，好久不見。”
    聽這語氣，倒還親切得緊。
    安澶從未見墨珩對誰親切過，除了安若晴。
    這邊伸長了脖子，目光努力越過那道高大的背影，想看看到底是何人？
    燭火晃動了一會兒，轉而恢複平靜。
    來人一身暗紅長衣，一雙含情鳳目，兩彎似蹙柳眉，一襲曳地黑發。
    舉手投足間皆是萬般風情。
    安澶驚訝，怎會是他？
    掌紅塵瀚海之事，男女風月之情；司茫茫人世之法，癡怨離愁之章；典凡界愛恨之苦，求而不得之殤，
    常於右手手腕係一根暗紅絲繩，嗜酒，不醉，自稱“紅塵客”——
    正是付子檀。
    所謂晏殊詞雲：
    三月和風滿上林，牡丹妖豔直千金。
    為我轉回紅臉麵，向誰分付紫檀心。（注）
    注：《浣溪沙》晏殊
    三月和風滿上林，牡丹妖豔直千金。惱人天氣又春陰。
    為我轉回紅臉麵，向誰分付紫檀心。有情須殢酒杯深。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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