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臨安詭事(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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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扁舟在順著水路飄了兩天兩夜,也足夠讓人冷靜。
    本來想著就這麼飄到鄴城,然而這天艄公在臨安靠岸補充幹糧的時候,謝宴忽然聽岸上的人嘀咕了一句,最近臨安有妖魔作祟,忽然就被勾起了興趣;再加上臨安又是他最喜歡的地方,於是他就丟下了一點從小公子身上摸來的碎銀,絕塵而去。
    急得艄公在身後大喊:“公子留步!您給得太多,這這這——老朽這找不開呀!”
    憑借兒時的記憶,謝宴在西湖邊上找了一家客棧,裏頭人影攢動,熙熙攘攘的。
    客棧老板坐在櫃台後一手算盤敲得啪啪作響,也不知是不是忙得太久,麵上有些灰敗疲倦之氣,相比之下老板娘精神就好多了,略施粉黛,正招呼著客人,忙得不亦樂乎,而他們三歲的小兒子靠著小凳子,搖著撥浪鼓,不斷嘟囔著“阿毛!要阿毛陪我玩!”嚷著嚷著竟然哇哇哭了起來。
    “我叫阿毛!我陪你玩!”謝宴哄騙道。
    小孩子淚汪汪地瞥了他一眼,扭過頭去,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謝宴瞧著有趣,俯下身忍不住戳了戳孩子胖乎乎的臉蛋,逗得還掛著淚珠的娃娃張開嘴就一口咬在他指尖上。
    客棧老板夫婦忙跟他賠不是,見他形單影,估計是出門在外,便好心送了他一碗剛出鍋的甜湯圓。
    許久沒有嚐過人間的美味,謝宴樂嗬嗬地吃完後,難得凹在大床裏,安心地睡了兩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睡得太淺,還是在夢得太深,總覺得半夢半醒之間,有人立在他床頭,靜靜望著他。
    “公子,現在快戊時了,還是謹慎出門為好。”客棧老板抬起頭,不知何時多出的黑眼圈昭示著主人的精疲力倦。“最近臨安城有些不太好的傳言。”
    “哦?”謝宴露出大大的笑容,邁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隨手撈了張凳子,附身櫃台前,一手撐著下巴,桃花眼眨了眨,“願聞其詳。”
    老板被他的笑容閃了一下,咳了咳,望了望四周,見無人注意,壓低聲音道:“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城北王員外家的小侄子大婚。原本是喜氣洋洋的日子,誰知王公子在喜宴上敬酒時突然渾身抽搐,麵目扭曲,兩眼一閉,倒地就不省人事了,把一幹賓客嚇得不輕。結果大夫急急趕來後竟發現人就這麼沒了,你說誰也想不到大喜的日子,竟成了大喪啊——”
    哦?“老板你這說得仿佛你自個親臨現場一樣,莫不是凶手就是你吧。”謝宴笑笑,伸手撥弄著算盤上的算珠。“再不濟就是那位仁兄拈花惹草,惹上了什麼風流債,怕是負了什麼小娘子,給人報複了吧,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公子說笑了。”老板拍掉他作亂的手,瞪圓了一雙眼,認真道:“您還別提,這王公子還真是個流連煙花柳巷的登徒子,但是要是就這麼個人沒了也就算了。誰知接下來的時間,臨安城便時不時有年輕男子暴斃身亡,麵容扭曲,全身上下卻無一傷口,官府愣是查不出死亡原因,隻得去寺廟裏求問得道高僧,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說法。那天之後官府嚴令不許妄論鬼神,大家私底下都傳是有女鬼索命,像公子這麼年輕俊秀的,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聽說女鬼最喜歡附身陽氣虛弱之人,吸食活人精氣,使人氣竭而亡。”謝宴的視線在老板的前額掃過,調侃道:“我看老板你眉間一團黑氣,似是奸邪之物纏身,還是需要去寺廟燒個香求神庇佑什麼的,最好能求個開過光的玉貼身佩戴,方能。”不易察覺地,謝宴皺了皺眉,神識還沒上輩子靈敏,竟將精氣丟失誤以為是勞累導致。
    “不瞞公子說,小人前段時間生了場重病——”客棧老板忙倒了杯茶水,驚恐地注視了水裏的自己片刻,恍然大悟,忙謝道:“多謝公子賜教!多謝多謝!”
    謝宴指尖一動,一指勁風劃過,掌櫃身側的茶盞突然“啪”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當家的,哪位客人把東西碰掉了?傷著沒呀?”後院突然傳來了老板娘急切的聲音。
    “沒——沒,我就是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不礙事。”邊說著邊打算蹲下身來處理碎片。
    趁老板背過身去,櫃台上的筆飛了起來,在他後背留下一幅亂糟糟的符畫。
    “唉?公子有話好好說!小人這件新衣服還是內子剛縫製好的,手下留情啊!”
    雖說由於女鬼索命的傳聞,戊時的臨安城外巷確實是少了不少人,但是不影響他原本的繁華。
    華燈初上,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各色各樣的商販都聚集在十裏長街,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大家臉上全是喜氣。
    謝宴沒有戴紗帽,一身絳衣,鬧市穿巷漫步。
    他不是喜歡逛街,隻是處於熱鬧之中,會讓他有種自己不是一個人的錯覺,至少能沾染上不少煙火氣。
    最後他在一個糖葫蘆小販麵前停下。
    依稀記得,嵐月時最喜歡吃的就是糖葫蘆。
    他們青梅竹馬,關係時好時壞,因為時不時總打架。從五歲起,嵐月時丟向他的就不再是書和毛筆,而是刀和匕首。後來慢慢長大,她去嵐家呆了幾年後回來,完全不改潑辣本性,一手九節鞭抽得他滿地找牙。
    於是有一天他忍無可忍,用縛妖咒將嵐月時用自己的九節鞭困在樹上大半天。小姑娘又倔強,也懂有淚不輕彈,硬是一晚上在樹上一吭不吭,最後被舅舅放下來的時候,手都被繩子磨破了,愣是沒喊一句疼。自然這之後,他又被罰抄寫家訓一百遍,跪祠堂麵壁思過。
    總歸是他突然良心發現,知道做得太過火,於是投其所好,偷偷買了個糖葫蘆放在嵐月時房間裏。出乎意料的,那天嵐月時突然和他道歉了,兩個人就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所以說小孩子的友誼,確實很神奇。
    “要一串——”
    “糖葫蘆,全要了。”一個少年突然擋在麵前,付了錢,扛著一整個糖葫蘆棒子,喜氣洋洋地轉身,突然驚喜地望著他,“前輩是你啊,師伯一直想當麵謝謝你啊。”
    他那不會是想當麵刺死我吧。謝宴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不必不必,你買這麼多糖葫蘆做什麼?”
    雲奚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師伯讓我帶點回去,分給山上那些師兄師妹,糖葫蘆嘛——一般人都喜歡。”
    他這害羞的樣子,倒是有點少年的樣子了。謝宴忍不住出言調侃:“你們師伯,也喜歡嗎?”
    “師伯嗎,我覺得他是喜歡的——”雲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剛想小聲地開口,就聽見一聲冷冷的呼喚,在鬧市裏也清晰可聽見。
    “雲奚?”
    謝宴也聽見了,一個箭步,擠進人海裏。
    “誒?前輩?前輩!”
    不理會身後少年的呼喚,謝宴拿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逃跑速度。
    沒好氣地看了眼手中最後從少年那邊順過來的一串糖葫蘆,差點被抓住,真是冤家路窄,這都能遇見。
    體內總有一股氣隱隱躁動,隱約猜到是什麼,謝宴深吸一口氣,將躁動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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