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時運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因此，也可能沒有。李岫白終究沒有等來一個像杜十寒那般分量的人，甚至連轉那玉盤的機會都沒有。
    “我聽說，這次的交易是由韓澶……和二少爺負責……”他又試圖想要去點破什麼東西，但在看到許夜臉上的表情後戛然而止——那種表情平靜得過分，平靜得仿佛在告訴他：許夜什麼都知道。
    李岫白口中的二少爺，便是許夜的弟弟許溯。他不是許夫人親生的，由她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當作紅雀的繼承人之一來培養。
    許夜忽然開始笑。那笑容好似滴進下水管道中的汙水，讓人倍感不適。
    “如果所有事情都需我來向你說明的話，那你未免太過愚鈍。”他眯著眼睛，以無奈的語氣責怪李岫白，但同時又享受著這個與之交談，或者說是，與之試探的過程。不過水色認為，縱使李岫白的確在試探許夜，可許夜不然。他無非是在做出裁決前秉持著一個可供自己把玩的樂趣而已。
    對方聞言，思量片刻，竟也兀地開始笑起來。他笑得放肆，笑得蒼涼，他如求禪的俗客大徹大悟。他漸漸笑脫了力氣。
    “我終於明白……”他抬眼直視許夜，泛白的嘴唇微張微合，小聲道：“君子你做，小人……我當。”
    這話像根既輕且細的繡花針，卻穿過皮肉，直往對方心上紮去。那是真真切切的痛楚，否則又怎會引得許夜瞳孔驟縮，眼神發顫呢？
    “你倒不曾，”他放鬆了緊扣於沙發上的手，歎氣道：“冤枉過我。”
    愁眉偌久，他終把打手叫來。一切便將要無可挽回。
    “許夜，答應我兩件事。”李岫白黯淡的目光更加黯淡，最後化作死灰般的顏色。
    “我房間靠門的抽屜，倒數第三格有兩封信，煩勞你過兩月，等他從南疆回來的時候寄給他。”他再補充道：“你可以拆開看……但最好不看。”
    “我看或不看，你都不會知曉了。”許夜提醒他。
    “第二件事……”十字架上的人沉默良久，竟是難以啟口。卻似不得不講，難免閉上眼睛，卑微懇求道：“如果來日，他對你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你……請你見諒。”
    “你難道跟無頭蒼蠅一樣，分不清立場麼？”許夜交插十指，不吝諷刺，“你也沒有資格……”話未說完，他卻見那張絕望的臉上，劃過一顆淚。
    那是一顆連李岫白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眼淚，好巧不巧，被許夜看見了。
    “……我盡量。”他調轉話鋒，給了個虛幻的承諾。
    “‘盡量’……是什麼意思？”李岫白著實不解。他本也無需再去逼問。尤見死至臨頭，他都還想著為某人爭取些東西——至於那人是誰，水色無從得知。
    “盡量就是盡量。”許夜藏著怒意，不耐煩地答他。末了又道一句：“隻要他不自找麻煩。”
    那張死氣沉沉的麵孔開始浮現出生氣。
    “嗯。”李岫白由衷地笑道：“謝謝你。”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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