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狂手上提著一碗小米粥，輕輕地推開門進了病房，他見到水色在哭。病房裏打著冷氣，但那扇窗大大地開著。他走過去關上了窗，拉上了簾子。
    水色意識到他進來，但沒止得住眼淚。
    “我買了碗粥，”李阿狂把粥放到床頭櫃上，“剛借值班房的微波爐溫過了，你喝點吧。”他站在床邊看著水色。
    水色坐起身，以那淚眼怨憤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他忿忿不平地說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就給我買這個。”
    李阿狂原以為他是不會再跟自己說話了，沒想到他卻開了口，開口還是這麼一句可有可無的話。他不禁抿嘴，回以一個很淺的笑。“你隻能吃這個。”
    “李阿狂。”水色忽然伸出手抱住他。他半跪在床上，狠狠地抱住他，頭抵著他的胸口，聲音哽咽。“我怕你殺了我。”他渾身發抖。
    對方低下頭看他。他的頭上有兩個發旋。李阿狂抬起手想去摸，那手卻終究沒有落下去。他壓低了聲音，冷冷地說：“我還怕你殺了我呢。”
    “你讓我活著，我聽你的話！”水色反應激烈地點頭，又盡力在表現得乖順，“我都聽你的，我都聽，我發誓不尋你的仇。”
    李阿狂將他推開，捏住他的兩隻腕子，俯身直視著他。“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我說過了，成全自己而已，我拿你一具屍體來做什麼？”他伸出一隻手，以拇指刮去他臉上的淚。
    水色掙開他的手，用手掌不停地揩著麵頰。“很多時候，我特別特別恨你，”他坦白自己的苦澀，宣泄自己避匿已久的情緒，“可是又沒有辦法隻是恨你，又沒有辦法單純地恨你，又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李阿狂聞言，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明。他忽然想起今天早晨，當水色帶著滿身的狼狽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的時候，從心底升起的那份愧與悔。他在他最惶然無措的時候搭救他，又在他最孤閉無助的時候損害他。他時常認為，這一切隻是恰好而已，他根本不會相信，他會成為水色唯一的，僅有的依靠。
    “你想活著便活著，你要恨便恨，”他摁著他的肩膀，把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我必不介意你，也必不幹預你。你聽我的話我就高興，你不聽我的話我就不高興，但我高不高興，跟你活不活，恨不恨沒有任何關係，你明白嗎？”他鬆開手，轉過身，端起那碗小米粥，感覺已經涼了，又放了回去。
    粹不及防，水色再將他抱住。他把頭埋於他的胸膛，嚎啕大哭起來。
    “你這根爛稻草！”他哭得麵紅耳赤，一發不可收拾。
    李阿狂沒有動，就待他哭個夠。他的衣服很快便濕得徹底。
    第二天，水色輸完液之後就出院了。李阿狂讓手下攔了輛出租車，要跟他一同回會所。等到了目的地，水色早已靠著他沉沉睡去，李阿狂懶得叫醒他，索性把他抱起來送回房間，自己再喊了碗麵，坐在他旁邊大口大口地吃。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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