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開始聚攏過來，走到長衣身邊，站在石階上。
    那些人是長安侯以前的舊部，很多人被牽連入獄，但皇帝為彰顯自己大度，還是放了一些人。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現出悲傷，所有人圍在石階之上，黑壓壓的一片，肅穆而壓抑。
    坐在上麵的官員一早就離開了，零星的百姓在下麵指指點點，長衣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顧雲青捂住他的耳朵，半跪在他身後，輕聲說：“有些事，不需要聽。”
    說完，抱起長衣就從石階上走了下去，秦言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似整個人都僵住了一樣。長衣任由顧雲青把他放到秦言的身前，秦言抬頭，看到他好似有些吃驚，卻沒有立刻表現出來，一股疲憊夾雜著絕望之意，向長衣湧來。
    那種哀傷帶著自責與絕望，他看著長衣，又不像在看著，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眸被淡淡的一層霧靄掩住，像是能即刻流出淚來。
    但他沒有哭，秦言堅定地從顧笙歌手裏接過長衣，沒有半分的軟弱之態：“多謝王爺照顧長衣。”
    顧雲青搖頭，安慰了一句：“節哀。”
    秦言沒有回答，攥著長衣的手指緊了緊，對著一旁圍著的小廝吩咐道：“收斂屍身，我們回府。”
    “哥哥，父親呢？”長衣的表現像是所有的孩子一樣，在遇到事情之後第一個問起父親。
    雖然秦泗不在乎他的存在，但秦言可是他費盡心思培養的繼承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放他一人到刑場。
    如今秦家飄搖之勢，哪裏是秦言一個小小年紀的世子應付得來的。
    秦言這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僵著脖子：“父親入宮了。”
    能保下秦家的，也隻有秦泗了。
    秦言這短短一月，看盡了人情冷暖，那座被紅色染豔的宮城，如今像血海一般，想要把他們吞沒。
    他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叔父會叛國，他堅定地應付著所有的冷箭明刀，站在大殿之上，就像秦家從未折過的傲骨。
    一道聖旨下來，竟是死罪難免。君臣之道秦言看得太多了，他想到了從前在街上無意間聽到的一個說書人的亂語：“自古名將如美人，不使人間見白頭。”
    哪裏是天妒英才，分明是人心狠毒，容不下他叔父。
    長衣看到秦言猛然消瘦的身形，也不在意臨行前的事情了，緊緊地拉了一下他的手，猛地掙開，脫掉紅色的外裳，一身雪白中衣，被懶懶的夏風托著。
    秦言頓了頓，接過他的衣服：“走吧。”
    長衣沒有再向身後的顧雲青打招呼，卻在即將被擁著離開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沒有人知道那一眼有什麼意義，便是顧雲青都不能理解。
    長安侯秦爍的屍身和顧雪岩的屍身被帶回了秦家，兩口黑色的大棺材擺在院子裏，滿園的白布纏繞。
    那株極其破壞風水的柳樹叫囂著，枝條互相撞擊，像是勝利後駭人的笑。
    其首還不能帶回來，棺材被大開著，裏麵睡著的兩個人終於是在一起了。
    長衣突然想起他叔父死前看他一眼後的笑，好像是終於等到一人穿著喜慶的衣服來為他們的“婚禮”做祝福了一般，發自內心的幸福。

    作者閑話：

    爸爸突然給跑步寄了三個德福的巧克力禮盒，今天拿到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
    難道最近有什麼節日麼？
    還是鼓勵跑步去追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