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看著那幅集智氏全府之力完成的仙子飛升圖，當下就笑噴了。
    乍一看，那畫中仙霧繚繞，祥雲和百花點綴其間，雲端上仙宮一角若隱若現，美輪美奐，半空中仙姿嫋嫋彩衣飄飄的飛升之人……
    再一看，實打實一個後腦勺迎麵撲來，那仙容全憑個人想象。
    “這……這真是……抱歉啊！”趙孟一笑而過繼而端正態度作揖討饒，“孟未曾見過仙子，實在是有心無力！”
    話都說到這份上，容不得智躒退縮，他無奈地自嘲道：“宗主的丹青豔絕天下，這畫卷能博宗主一笑已是了得。”
    趙孟得了上峰讚譽不露喜色，淡然地端起養生茶喝上一口，心中大定，正思考著如何取得利益最大化，耳旁就聽到智躒開門見山直切要點的問話。
    “聽聞月珠侄女曾得仙子恩賜，恭請仙子畫像日夜供奉？”
    趙孟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便一本正經地回答：“月珠那處的仙子畫像孟倒是有幸一觀，可這仙子是否智府門口飛升之人卻不好說呀！”
    “宗主多慮了，尹全當日見了女神仙便納頭拜下，若不是印象深刻怎能如此？”
    趙孟憶起當日尹全的彙報內容，氣不打一處來，女神仙本就是同一人，若不是尹全自作主張，智氏許是沒有這場潑天的富貴。
    尹氏隻有族長尹燃跟隨趙孟，其他人包括尹燃的嫡親弟弟尹全，都沒有資格伴在身為卿大夫的趙孟身側。
    故而趙孟是不了解尹全的辦事能力，想來尹氏的精明幹練都讓尹燃一人占盡。
    其實趙孟有些著相，任誰在那種情形下，再遇女神仙，是個人都沒法平心靜氣，把她當作普通人對待。
    “宗主？”
    智躒看趙孟坐那裏陷入沉思，也不著急，隻當他勝券在握故作矯情，誰讓自家上趕著求他呢？
    可這沉思的時間有點小長，那表情不大像是矯情，反而帶點咬牙切齒忿恨不平的情緒。
    “哦？”趙孟這麼一氣憤酒意全消，淡然一笑，回道：“既然這樣，孟回去召來尹全問個清楚，若真是女神仙無疑，定讓月珠為大人畫出一副仙子飛升圖。”
    “宗主，這事入你耳便打住，再則國君給的時間不多，耽擱不得！”智躒一聽不樂意，這麼敷衍的話，且不說一來一去有沒有結果，合著還附送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給對方。
    智氏一族都把自個當魚肉放案板上任其隨意剁吧，結果人家說要回去檢查一下牙口好不好！
    得虧智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換個人估計得兵戎相見。
    “宗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次若得了你的幫助渡過這一關，智躒任憑差遣。”
    “大人這話說得嚴重了，孟居下位，豈敢越覬？”趙孟表現的誠惶誠恐。
    自從一肩擔負三家重責之後，趙孟早沒了初出道時的銳利，變得圓滑許多。
    “你趙孟會在意這個？”智躒難得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刺道：“你後方有韓魏兩家堅定的盟友，躒有什麼？這偌大的宗族，國君欲免世卿之位就免，若不是中行伯父力爭，恐怕躒這會連見上宗主一麵都難了！”
    “大人又說笑了，六卿之位自文公而立，周天子首肯的製度，豈能說廢就廢？”
    “難得宗主認同，可惜，中行寅與躒有隙，寧願投向範鞅也不願搭理智氏。”智躒頗有感觸，若是能與中行氏互幫互助，範鞅絕不可能一家獨大，國君式微。
    “唉！可惜孟等人微言輕。”說到範鞅，趙孟唏噓不已，前些時日十八路諸侯會盟救蔡，結果範鞅竟因蔡昭侯未能上貢而棄盟，無信小人誤國矣！
    “宗主勿自欺，時日還長著呢！躒願與宗主私下盟誓，待到趙氏需要智躒之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智躒三指朝天鄭重其事地發下誓言。
    趙孟驚得當下站了起來，要知道一個世卿宗主的誓言，那可不是鬧著玩得，神仙在上，一言一行天地為證。
    智躒的雙眸盛滿了認真與嚴肅，不露給對方一絲懷疑的跡象。
    原沒想到會得了這麼大便宜，但還是奢望更多，趙孟暗下斟酌一二，便厚著臉皮繼續問道：“智宗主，這是您一人之誓，還是智氏之誓？”
    “既是私下盟誓，自然是躒一人之誓，躒不自誇身強力壯，但勉強支撐幾十年還能做到的。”智躒一臉誠懇地回道，“況且智氏一族並非忘恩負義之徒，若躒有生之年未能報恩，自有後來者續上今日之盟。”
    “筆墨伺候。”
    話都說到這份上，趙孟也不再多言，豪情萬丈地朝堂外喊道，徑自走到智躒的辦公桌前跪下，挽了挽衣袖便自顧自地開始鋪紙。
    這趟滿月酒吃得盆滿缽滿，完美地贏得了一個盟友，還是暗地裏的那種奇兵，對於未來，趙孟信心更足了。
    堂外一丈遠處智果和趙淮對視一眼，趙淮微微笑著道：“二公子，小人這就進去伺候我家宗君了。”
    智果回應一個笑容，伸手虛空一送，溫和地回答：“趙兄快請進，切莫讓趙宗主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