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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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趙宣確實是急瘋了。
比起急,他更怕。
怕到了極點。
“扶蘇,”他走過去,緊緊的摟住那副單薄的身體,感覺到手臂下傳來的溫熱,一顆心才落回到胸腔,“不許再出事,你嚇到我了。”
“陛下……”懷裏的人聲音很輕,“我沒事。”
趙宣搖頭:“你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
雙臂間的身子輕顫不已,趙宣垂下頭去看他的臉。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沒事。”聲音亦微顫。
如雪麵容讓趙宣心疼得發慌,語氣便有些狠:“曹鑫,為什麼他的臉色這麼差,你確定針刺之術有效?”
跪在地上的禦醫以頭扣地,膽戰心驚的沒敢開口。
“別這樣。”一隻冰冷的手拽住了他。
趙宣回頭,懷裏的人兒雙唇微微顫抖,望向自己的眼神失去了往日柔波,說不出的黯淡與蕭索,“陛下,扶蘇無礙,請陛下寬心。”
莫名疏離的語氣更讓趙宣愣了一下。一直便覺得哪裏不妥,到了此刻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是扶蘇從見麵起便沒有喚過他的名字,而是一口一個陛下,恭敬中帶著一抹冷淡。
趙宣皺起了眉。
他了解扶蘇。這是心裏有事的模樣,也是要有所諫言的意思。
而諫言之事,多半都是趙宣本人極不願意應允或者根本不可能想去完成的事。
所以,才會情不自禁流露出疏離敬畏的神色,以君臣之禮來疏遠彼此的親密無間,然後便順理成章的用那些所謂綱常禮義苦苦規勸他為君為王的言行舉止。
趙宣不由有些頭疼。
他的扶蘇什麼都好,唯有這一點不好。
他太正直也太君子了。
趙宣有時候真的希望扶蘇能夠“壞”一點自私一點。哪怕就做了那些無知之徒口中的“惑主寵佞”呢,也好過總是委曲求全,為了所謂君臣大義和江山社稷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在那微涼的額角落下一吻,晉王聲音溫柔:“你無礙就好。”回頭吩咐,“曹鑫平身。盡你所能為扶蘇好好調治也就是了。你退下吧。”
“是是是。”汗流浹背的禦醫連連點頭,擦著滿頭冷汗退出殿去。
“就這麼怕我做了濫殺無辜的昏君,嗯?”把那瘦削的身子擁得更緊了些,趙宣笑意寵溺,“這樣,可滿意了麼?”
扶蘇垂下眼簾,緊繃著的麵容終於緩和了下來。
“陛下,扶蘇還有一事……”
手指點在那兩片血色黯淡的唇瓣上,趙宣俯下身用輕輕一吻截斷了他的話。
“不管是什麼事都改日再說。”他溫柔的看著他的眼,“今日你舊疾複發身子太弱了,扶蘇,別讓我太擔心,嗯?”
沉默中他第一次主動的移開了與晉王對視的目光,再一次的垂下臉去,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輕聲道:“好。”
***
當晚,晉王下旨,命王後白氏三日後啟程歸晉都。煌煌禦詔上的理由自然是“為孤返都登基備後宮諸事”。
當然,這道諭旨與之前所有的決定一樣,不會讓雲晌宮裏的任何人知道。
但是,以為能夠用柔情阻止的那一番諫言也在王後白馨兒動身離開的那一天被重新提起。
扶蘇勸諫用的方式與禮王趙榮一樣激烈,而後者在王後白馨兒離宮之後就在朝會上長跪不起。
“恭請陛下立刻啟程與王後一起還都。”
下朝後回到雲晌宮時,人就在殿外的石地上跪著。
趙宣不知道扶蘇跪了多久。
初夏的天氣,雲石鋪成的地麵不至於太冷,但那瘦弱得撐不起一件最單薄宮服的身體,看在眼裏叫趙宣恨不能一拳砸碎了他腳下的石頭。
“起來!”
他永遠都不會真的對扶蘇動怒或者發火,但是在這樣的時候情不自禁就冷下麵色,聲音硬厲得怕人。
極其難得的,跪在地上的人兒完全無動於衷。
“陛下如若不答應扶蘇的請求,扶蘇便長跪不起。”
又是一個長跪不起!
趙宣受夠了朝堂上那些道學大夫諫議大臣們的口誅筆伐,現在,連自己拋下一切最想保護的這一個人也一樣如此固執古板冥頑不靈!
“那你就跪著吧!”
怒氣衝衝丟下這句話,趙宣甩袖而去。
也不過走出宮門百步,他跺一跺腳,以更快的速度折返而回。
明知道他那倔強的脾氣必定會真的就這麼跪下去,自己這又是何苦賭氣,到頭來隻是讓他白白受罪?
趙宣奔上石階,一把將人從地上抱起來。
掙紮沒有用,男人的力氣何其大,就這麼硬來才把人抱到了床上去躺下。
後果自然很嚴重。扶蘇滿麵通紅,不知是氣還是羞,到了床上看也不看趙宣一眼,背過身去一言不發。
趙宣歎了口氣,輕喚:“扶蘇。”
剛剛撫上香肩的手被斷然推開,趙宣心道,慘了,看這架勢,是真的惹怒了佳人,照此前的經驗,可有好一陣不得親近的苦日子。
把所有人都攆出去之後,趙宣親手緊閉了殿門。
努力回想過去曾哄得美人回心轉意的法子,他大為撓頭。似乎兩人成年之後,他的扶蘇就再沒有跟他紅過臉,從來都是細語淺笑,脈脈溫情的模樣。
這下可如何才好?
夫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僵持了好一陣,趙宣咳了一聲,悻悻的開口:“準卿所奏,孤立刻還都登基,如何?”
“真的?”一直用背脊麵對晉王陛下的人立刻轉回身來。
趙宣笑著一把抱住了他。
“當然是真的。”他低頭吻進他的香唇,用舌頭逗弄了一下他的,饜足無比。
扶蘇一下紅了臉,下意識的就去望殿門口。
“沒人在。”趙宣低聲笑,“門也關著呢。”
扶蘇耳根發燙,好容易從那魔口中透出一口氣,急急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動身?”
趙宣沒接這茬,繼續自己的吻妻大計。
懷裏的人可不傻,頓時把牙齒咬得狠緊,兩手發力勢要推開他這貪得無厭的暴君。
受到瘋狂抵抗的將軍再也繼續不下去,沒奈何離開了那迷人柔軟的雙唇。雙臂不肯鬆,身貼身的摟著。
“陛下到底什麼時候啟程?”扶蘇追問。
趙宣無奈的撇撇嘴。
“立刻,馬上。”口氣輕佻的讓人沒法信服,扶蘇皺著眉聽他繼續道,“隻要曹鑫說你的身子適合遠行,我馬上和你一起動身回去。”
“你!”扶蘇氣得聲音都變了調。
就知道他答得這麼幹脆肯定有鬼,卻沒料是這樣無賴!
黎陽離吳都善安何止千裏?山水迢迢,最快的驛馬也要走三天三夜,而若王駕歸國,車馬儀仗浩浩湯湯,少說也要走上個十天半月。莫說他剛剛舊疾複發,就算此前的身體狀況,又哪堪這一路的顛沛勞頓。就算他肯,曹鑫也不會答應。這路上有個三長兩短,曹禦醫的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怎麼?”晉王一臉坦然,厚顏無恥的將人抱在懷裏又親又揉,“孤的話有什麼問題麼?卿不走,孤怎麼走?”
玩笑的口吻,但那雙眼看著他,目中的深情叫扶蘇心軟,想要生氣胸中卻誌氣全無,隻想軟倒在寬厚的懷裏,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煩。
給他選一千次一萬次,又怎會有一次,他是真的願意離開他呢?
可是,“陛下,若扶蘇一日不能複元遠行,難道陛下就一日不歸國登基麼?”
“是。”
沒想到是這樣毫不猶豫又斬釘截鐵的回答。
扶蘇怔住,而後變了臉色。
“陛下!”
隻說得這兩個字,雙唇又被霸道的覆住不得自由。
“扶蘇,”他熾熱的吻從唇上滑到頰畔,再蔓延到他的耳後,柔軟的輕喚似一泓深潭,把人的心都沉溺,“我會想你想得心疼得受不了。所以,別離開我,更別讓我離開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