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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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湛徽略有心虛,看著焦慮的站在太醫旁的舒晗,看她想搭把手卻不通骨科,隻能垂首靜候,跟著那些太醫們的弟子站在一旁。
他不由得看向身後沒跟進來的兄長,可兄長隻是撫了撫麵具,轉身離開了。
卜湛徽一時沒了主意,沒法子跟舒晗解釋清楚,那三皇子當時等她坐上馬蹄一走,立馬睜開眸子,充滿敵意的看著他。
直到兄長帶人來了,兩人不知怎的三言兩語沒說合,厭裘嘴角一勾,嘲諷了兄長一下,然後就打了起來。
關鍵他真不知道兄長跟三皇子說了什麼,兩人能這麼激動。
舒晗身上的衣物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了,經了雨淋,又在林子裏摸爬滾打,早就髒兮兮的衣服在身上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卜湛徽隻得上前去:“有太醫守著,沒事的,你不如先去換身衣服?”
舒晗眼睛僅僅從厭裘身上離開了一會,很快又挪回去了,“沒有從營帳裏帶來。”
“那我差人去讓啊謝拿來。”卜湛徽說完,不等她回絕,逃也似的往營帳外走去,說差人其實他自己也沒帶下人,最好是自己去舒府營帳取。
卻沒想到走出來不遠,便看到兄長在不遠處與兩人攀談。
“太子殿下。”卜湛徽要去找舒府營帳,那是必經之路,他不得不過去同他行禮。
靠近了才看清,原來北狄聖女也在。
隻是太子保護得緊,忙將她擋在身後。
不過動作還是稍慢了些,他還是看見了北狄聖女那明晃晃不帶掩飾的白眼。
卜湛徽心底實在迷茫,不知道哪裏惹到這位了,卻想著今後也沒交集還是少碰麵些。
不過太子也是這麼想的,雖然不知舒晗如今怎麼想的,但是從前看著她老是被卜湛徽吸引,同時被自己的身份嚇的遠遠的,無從察覺自己的心意。現在卜染塵也同時求娶,看上應當是聖女的皮囊,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得提防卜家兄弟。
卜染塵那天見過弦止之後便很快想明白,太子殿下求娶微生姑娘,在意的並不是皮囊,而是真正的舒晗妹妹,他當即安下了大半的心。
現在見太子殿下提防,也便了然他介懷於舒晗妹妹從前與弟弟的婚約,便說:“殿下,聖上方才吩咐二皇子拿賞賜到舒府營帳去,嘉獎舒晗妹妹。
而此事經過我們兄弟二人最為清楚,所以交由我兄弟二人去辦,殿下不若早些休息?”
“如此甚好。”太子說完,恭敬行禮後便帶著聖女離開了。
兄弟二人麵麵相覷,卜湛徽率先開口拒絕背黑鍋:“我可沒惹過那北狄聖女。”
“我知道。”卜染塵沒放在心上,看了眼弟弟,他倒是也長高了不少,先前一直沒注意,長安城裏說他是清貴的白衣公子,卜染塵從沒把他們聯想在一起過,除了他成天穿的白色衣物。
可現在看他已經沒了大半的高傲,似乎跟微生走得近了的這一年半載,他反而成熟了許多。
卜染塵拍了拍他的腦袋,見遠處有侍從拿了賞賜來,讓卜湛徽接過後,同他一道去跟舒丞相解釋。
“大哥。”卜湛徽惶惶不安,問他,“舒晗要是知道了怎麼辦?”
“……”卜湛徽聞言一愣,眼神黯然了不少,“無事,我會同她解釋。”
卜染塵在她的事上總是猶豫,猶豫到現在連弟弟都發現了,這事可不能再拖遝了。耽誤一時,微生姑娘那邊發生變故了,他趕到的時候連屍首都沒找見。
卜湛徽哪裏知道卜染塵的心思,他隻知道舒晗如今對那北狄三皇子上心上頭得很,強健的體魄都能被激得氣急攻心昏迷一天。
可北狄三皇子真真真真真真真不是良配啊!
“倘若她中意那位……”卜湛徽真的擔憂,僅僅從一位鄰家兄長的位置去看,這就已經很頭大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探討關於感情的問題。
卜染塵未做答,他已經想好了。
微生亦不清楚他們如何謀劃的,眼下盯著昏睡的厭裘,看著太醫們挑出碎骨後,努力將傷口縫合又包紮。
微生亦等到了卜湛徽帶了衣物來,找了個屋子換下後,他才安心了些。見他這樣,微生亦也沒有要將厭裘腿斷得更嚴重的事情,強壓在他身上。
欠身行了禮,恭敬道:“多謝你走這一趟,你衣裳也是濕的,早些去換了吧。”
卜湛徽見她沒有方才的那份疏離後,才點了點頭:“舒晗,你也別太擔心,他會沒事的。”
卜湛徽說罷,見她果真點頭應了,便先去換衣物了。
太醫包紮妥當後,已經天光大亮,他鬆了鬆手腕,想看看還有誰留在這,正看見一旁的舒晗已經同學徒們簡單學會了照顧厭裘的事宜。
太醫在臨走前留了一位徒弟同舒晗一起照看,他與同為太醫的幾位一起出門後,還是有人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了:“聖上怎麼將舒家千金留在這照看北狄皇子?”
“方才你沒聽說嗎?舒晗與那三皇子在荒郊野外呆了好長的時間。”另一位太醫離舒府營帳近,聽了舒夫人與舒晗吵架一嘴,“舒夫人懷疑她……”
聞言大夥一皺眉,好似猜出來,聖上準備將誰推入坑裏了。
“舒丞相肯嗎?”有人問,大夥互相看了一眼,便不再說了。
這肯不肯,已經與舒晗本身的意願無關了。
而是不肯,恐怕經過舒夫人這麼一吵吵,聖上派人這麼一賞賜。其中說不清道不明想象空間巨大的事實,會讓旁人往越陰暗的地方揣測,不論真相如何,最後的事實將由這群看熱鬧的人決定。
卜家兄弟二人還沒想到這層,卜染塵關心則亂,擔心舒夫人又讓微生姑娘不好過,於是領著賞賜和聖上的話就去了。
而卜湛徽在路上思來想去,覺得不妥,卻沒想清楚這層。
太子從床上驚醒,一拍大腿:“壞了!!”
再想要阻攔,已來不及。
翌日清晨,太醫學徒為了清醒努力與舒晗嘮嗑,兩人熬了一宿雙眼通紅。
那學徒名喚洛慶安,已經迷糊得隻能靠挑高眉毛來帶動上眼皮睜眼睛:“哎那個……”
說話間他聲音漸低,腦袋一歪,而後又猛然驚醒,問舒晗:“我方才說到哪來著?”
舒晗輕輕一笑,“不若先去那邊桌上打個盹吧,一會我叫你。”
“那可不行!”他義正言辭的拒絕,“我還得盯著他喝……”
說著他腦袋又歪了過去。
舒晗搖了搖頭,這人天剛剛亮那會就撐不住了,坐在小藥爐前差點把蒲扇也給燒了。
她後來才搬了個板凳,坐在慶安旁邊,接過了他的扇子陪他說話。
不過他才精神了一會兒,又犯困了。
這會眼看著他就差一頭栽進藥裏,舒晗直接上手把人拎到了桌前,慶安一沾桌子,謝謝也來不及說便睡著了。
舒晗這才左右看看,除了門口北狄的侍衛,旁的學徒也都回去休息了,她這才有機會來他麵前仔細看看。
厭裘的腿已經裹上了厚重的草藥,用了木板幫助固定。
今日把拔營回皇城了,但如今厭裘的傷勢卻不方便一同回去。
厭裘因著腿傷導致了體溫升高,太醫說早晨不論如何都要把那碗藥灌下去。
舒晗藥倒出來,裝在碗裏自己淺嚐一口,而後坐在床頭,半扶起他,輕聲哄著:
“厭裘、厭裘。”
厭裘緊皺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眼皮之下的眼睛一直在滾動,似乎掙紮著想睜眼,想醒來。
厭裘緊閉的嘴此時也有了鬆動的時候,似乎是想要答應,微生亦見機,連忙將藥送進他嘴裏。
如此反複幾次,藥倒是都喂完了,她不出聲後,厭裘的嘴又緊緊閉上了,撬都撬不開。
微生亦安置他躺下後,把碗放在桌上,撥弄了一下他的頭發後,戳了戳他壓在被子上的手指,五指對著五指。
毫無知覺的厭裘卻還是下意識的,將她的手抓住,緊緊扣住。
微生亦一愣,沒有急著抽出手,而是撫了撫他的手背。
不多時聽見有人的腳步聲,舒晗連忙抽身,搖醒了慶安。
慶安猛然被搖醒,還以為師父來了,慌忙打量,見隻是幾位宮女路過。
慶安醒了醒神,往門外張望了一下,除了侍衛倒也沒幾個人了,看了看天色,倒也不早了,想必一會就要有太醫來看了。
他打著哈欠:“啊——謝了啊舒姑娘,睡一覺可清醒多了!”
“不,都是我應當做的。”舒晗應了一聲。
沒多久,太醫來之前,是舒丞相先來的,見到舒晗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
慶安連忙行禮:“丞相大人!”
“免禮了!”舒丞相一眼看見舒晗,女兒倒是離三皇子遠遠的,可還是沒什麼男女大防的意識!
聖上都想坑她了!她還無知無覺順著聖上的意思,留守在北狄三皇子身邊。
舒丞相歎了口氣,昨夜光顧著與舒夫人大吵一架,甚至忘了差人來接舒晗了。
舒丞相看了看舒晗,確保她全須全影的,的確沒受傷,也不忍心說教,隻得把人先帶回去。
皇城中人哪曾想到,這春獵本意為北狄皇子選一位皇妃,皇妃沒選出來,三皇子反而墜馬受了重傷。
原本為了拔得頭籌的少年少女們準備的獎品,反而沒了看頭。
北狄聖女——舒晗本人,原本也這麼以為的,覺得今日應當也沒什麼進展,而好在厭裘不久前給過了解毒的藥,可以緩和幾日,隻是再過幾日他若還不醒過來,她就危險了。
正這麼想著呢,她聽見簾子被撩起又被重重放下的聲音。
聖女毫無提防的回頭,看見那個熟悉的麵孔時,閃過了一絲錯愕: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