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啊謝趕回京城裏時，我看了半天沒看明白她是誰。
    “小姐！我回來了！”
    我聽見熟悉的聲音連忙從床上彈起，好家夥我還以為親愛的啊謝回家之後樂不思蜀了！
    可我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我震驚了。
    原本那個白白嫩嫩的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鬟，現在變成了一身壯碩結實臂膀……黑臉雙丫髻大丫鬟。
    直接告訴我有賊人把真的啊謝殺了，假冒她的身份來跟我套近乎，這樣的話我還更願意相信一些。
    啊謝拿著大包小裹進來，背上還背了一口鍋，她看到我露臉的一瞬間，把包裹拋下，歡喜的向我跑來，一把把我抱起轉了一圈後才放下。
    我對上她滿眼都是我的眼神，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想要拍拍她安撫一下。
    但是，實在無從下手，因為啊謝看起來太陌生了！！
    啊謝從來不會讓我的手伸出去還是空著的，她立馬握住了我的手：“小姐！一個月不見！啊謝對小姐很是想念！”
    “啊謝，你父親的病怎麼樣了？”
    啊謝聞言，立馬嗤之以鼻道：“嘖。那糟老頭子壓根沒病。”
    “啊？那你回去一個月做什麼？”
    啊謝一聽我問到她的痛處，便氣不打一處來：“年年秋收白露就叫我回去收菜種菜！！”
    “我爹他假裝病重騙我回去種了一個月的麥子！太累了！嗚嗚……”
    我連忙安撫啊謝，哪知微葉這時候回來了，一看我正安慰著啊謝，連忙過來湊熱鬧：
    “舒晗，啊謝還沒回來你又找了個廚子？”
    啊謝一臉懵的回頭，鼻涕帶眼淚的還沒擦，就說微葉：“你還不是你做飯不好吃！要不小姐怎麼又得去找廚子？”
    微葉掩不住滿臉的差異，他看著眼前的黑人用啊謝的聲音說話，總是裝老城的他，也震驚了：
    “？？？？你是……你是啊謝？？？”
    經過啊謝的又一番解釋，我緩緩地點頭，終於接受了這個模樣的啊謝。
    畢竟啊謝練就那一手怪力的原因，我也總算是清楚了。
    微葉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消息。
    啊謝微葉這幅過分的反應很是不滿，於是反問他：“你今日不用上學堂去嗎？”
    “卜二公子提前放了學，還托我給舒晗帶話。”
    我迷惑的問：“？卜二公子的狗嘴準備吐什麼象牙？”
    微葉學著卜二公子的模樣，板正了身子，手裏假裝拿著戒尺，來回走動不時擺擺手中戒尺，他還先清了清嗓子，用旁白一樣的聲音說：“放了學，卜二公子欲言又止來回踱步，人都散盡了才走到我麵前這樣說——”
    “微葉，近日我忙著芒種遊神會的騎射準備，沒留意舒晗那邊開始準備了沒。跟她說再不準備今年又要被啊遙壓一籌了。”
    因為微葉學得惟妙惟肖，我不禁笑出了聲，啊謝看得目瞪口呆。
    啊謝看著我，似乎想找出一絲一毫因為退婚而不甘心的表情，打量了好一會。
    毫無破綻。
    啊謝心想著：這麼多年來小姐一心一意為了卜二公子，直到如今放下他了，他才對小姐如兒時一般好。這門親事早就該退了。
    微葉在那時舒晗退親時才知道，原來自家小姐並非看上卜湛徽了，而是一心想離開，甚至不惜違背舒夫人的想法。
    他想著，若隻有這支筆杆子能為她做些什麼，那就算是把自己寫進文字獄中，也無所畏懼。
    一時間，因為啊謝的回來，小院子又熱鬧了起來。
    等到微華剛從習武師父的手上被放出來，看到啊謝簡直是一頭霧水，奶聲奶氣的就哭了起來。
    我趕緊哄他：
    “好了好了別哭啦，這是啊謝姐姐！隻是曬得黑了點！”
    微葉也急了：“今年可要六歲了！別哭鼻子了！”
    可惜微華這幾個月都很教武的師父呆在一起，微葉的話威懾力不如那個什麼事情都拳頭解決的師父了，還是嚎啕大哭甚至躺在地上打滾。
    最終還是我的一句：“啊謝姐姐如果回來了的話。那我們今天就下館子去！還是有蜜餞的那種！”
    微華立馬停止了哭泣，抱住啊謝的大腿，認親道：“啊謝姐姐！”
    舒丞相本是大忙人，今日早朝時，覺得有些頭暈。
    不想未時正在禦書房等聖上午睡起來湊折子，可自己卻一頭暈倒了。
    醒來時聖上體恤他操勞過度，讓他休息三日，他懇請陛下不要告知家人，怕家裏人擔心。
    聖上一聽，抓了一把胡子，笑道：“舒丞相與夫人果然琴瑟和鳴。可朕怎麼聽禮部尚書奏舒晗那丫頭和卜家二公子解除了婚約？”
    舒丞相聞言，苦澀笑道：“臣還尚不知此時，待臣回去問問那野丫頭！”
    聖上哈哈大笑：“不必。隻是琮徳似乎對舒晗很上心，你可以回去問問舒晗丫頭，想不想嫁咱們司馬家來享福。”
    舒丞相聞言冷汗濕透了衣衫，連忙跪下謝恩：“多謝陛下抬舉，隻是臣畢竟是出身寒門，小女從小不識宮中規矩，怕是……”
    聖上怒了努嘴，想了會兒：“愛卿怕不是病糊塗了？朕哪是看中規矩的人？”
    看舒丞相還要再說，連忙堵住他的話：“好了好了，朕看你頭疼得很，趕緊回去吧。”
    舒丞相告退了，走在空蕩蕩紫禁城，漢白玉雕砌的地麵發出了聲響。
    身後文華殿的回廊上，巡邏的禁軍整齊如一的腳步聲由近及遠，簷上掠過了低飛的京城燕。
    出了城門，看見一個平凡的男子，把他的小女兒架在背上，那小女孩戴著虎頭腦，看起來虎頭虎腦的，手上拿著手作的紙風車。
    已經多久沒有跟晗兒見過麵了？
    舒丞相想著，這三日他也不打算回家，差人回家告訴舒夫人自己有事被留在宮中議事。
    見家仆遠了，他悄悄溜進京城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七拐八拐進了家掛著兩盞燈籠的別院。
    院內隻有幾個打掃的小廝和長著山羊胡子的劉管事，管事見是丞相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大人，您準備休息會兒還是要準備用點晚膳？”
    他的聲音很尖銳，不同尋常，像是一個男人故意捏著嗓子說話。
    “……準備套尋常人家的衣服，去翠玉軒喝兩杯。”
    “早些時候已經備下了，大人請。”說著，劉管事側身讓路。
    舒丞相跟著劉管事走進西廂房換衣裳，還叮囑了兩句：“等會把朝服鎖起來，再大門口的燈籠挑亮吧。”
    劉管事低眉順眼的應了聲好，接過他手上的朝服，輕輕的把上麵的褶子撫順了。
    臨出門前，劉管事問：“醉春風的悅兒姑娘要叫來嗎？”
    舒丞相正準備要出去，聞言點頭，可算是展開笑顏：“還是你謹慎。”
    翠玉軒是京城才開的飯館，卻開在了最熱鬧的街道口，是京城達官貴族最新的打卡熱點。
    隻是近來去的年輕人少些，畢竟芒種在即，各家千金少爺們都在準備著琴棋書畫騎馬射箭倒立拉弓種種才藝。
    想舒丞相這種假扮成富賈商人的前去吃飯喝酒也不在少數。
    當他進門的時候，麵前跑過一個紅衣小姑娘，穿著短靴，腰間係著銀蝶飛舞的腰帶發出叮當的響動。
    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天真活潑，真好啊。定是爹疼娘愛的小姑娘吧，能教出這性子，估計是哪家將軍府，或者郡主吧？
    他想著，不由得想到晗兒才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讓他心底暖軟的。
    正想著，卻有小廝迎上前：“客官！雅間還是大堂？”
    他還未回答，卻被人打斷，有一隻小手拍在小廝肩上：
    “誒兄弟，方才雲月間在哪裏來著，我找不到了。”
    這姑娘聲音好聽，和晗兒一樣，幹幹淨淨的清澈如同高山融化的雪水。
    他不由得看向那個姑娘。
    隻見……一個跟自家姑娘長得像又不像的女子，也正打量著他。
    這是……我家閨女？？？？？
    我隻覺得麵前這個男人表情有點猙獰，小廝指明了來路之後，便道了謝連忙跑了。
    一麵跑一麵想，剛才那人怎麼長得有些麵熟？
    “客官？客官？”那小廝伸手在舒丞相麵前好一陣晃，這才把走神的舒丞相給弄回了神。
    “啊？”
    舒丞相眼睛戀戀不舍的看著紅衣小姑娘的身影。
    “客官要在雅間還是大堂用膳？”
    “我要在方才那小姑娘的隔壁用膳。”
    小廝麵露難色：“這……這不妥。”
    舒丞相默默掏出一張銀票：“那姑娘是誰？”
    小廝這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叫來了管事的掌櫃。
    掌櫃一看這銀票，便將舒丞相請到樓上雅間，舒丞相看了一眼，隔壁便是雲月間，欣然而入。
    卻沒想到，這翠玉軒隔音太好，什麼都聽不見。
    他一下便知道掌櫃的買賣，以及大臣們愛來的原因了。
    他隻得把掌櫃又叫來。
    一下子拍了五張銀票在桌上：“隔壁雲月間的紅衣小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