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寒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衫，突然問道：“除了櫃中衣衫，可有別的穿？”
    如是見他今日盯了自己許久，心中有些害怕被責罵，可想到陸修寒今日模樣，還不知是不是被算計了，惱怒中夾雜幾分恨鐵不成鋼，輕嗤一聲道。
    “郎君除了櫃中衣衫，便再沒別的衣衫了。”
    “自國公府帶來的呢？”
    “都被您當了，去買了價錢昂貴的金銀玉飾，不過您向來出手大方，也不知現下剩了多少……郎君這是做什麼？”
    如是話說到一半，見他低身開了櫃子，將所有衣服一包，胡亂塞好卷起，話語頓時一停。
    陸修寒頭也不抬，也未察覺他端詳自己，此時滿是狐疑的神色，隻目光四處掃了一番，落在顏色素淡的床幔上，將之扯下把衣物一卷，眸子又迅速巡弋一圈，看向妝台的烏木盒。
    “趁手的銀子，一點也不剩了？”
    如是見他幾步立在妝台前，指尖自內中挑揀一番，翻出兩樣東西揣在懷中，便重新蓋上盒子，隨手扔進衣服堆裏，眼底嫌惡之色難掩，仿佛看的是一堆垃圾。
    他隻覺今日不知為何，摸不準自家主子性子，心中便不覺打起鼓來，回話不自覺謹慎許多：“中饋拖欠院子幾個月的月錢，郎君前兩日去請安時，特地告訴夫人不必給了，手中不知有沒有餘錢……”
    “你的月錢幾個月未結了？”
    陸修寒問了話，等了片刻卻沒得到回答，抬眼瞧麵前自見麵後，顯得狡黠又剛強的哥兒，竟罕見露出一分局促，念頭一轉也不再問，指了指桌上的衣服包，漫不經心的整了整衣衫發絲，回身越過他朝外走去。
    “帶上這些東西，隨我出門一趟。”
    “郎君要出門？”
    如是驚愕的瞪大眼睛，望著陸修寒的背影，嘴張的能吞一顆雞蛋。
    “可郎君，要是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
    如今大小林氏尚未察覺查他不妥，他還可先下手為強做些事情，真等到大小林氏發覺他的不對，上輩子就對他露出凶牙的宅院，這輩子怎會對他手下留情？
    陸修寒前生曾懼怕他人眼光，懼怕不討人喜歡，懼怕被人說出一句閑話，懼怕給康國公府蒙羞，懼怕到全然瘋傻雙手染血。
    可即便他至死不肯退一步，換來的卻隻是群狼環飼下，被扯得血肉淋淋的一具骨架。
    一具骨架不是個人，也說不出個怕字。
    他如今還算是個人，一心隻想著逃出生天，懶得與豺狼分辨口舌。
    “老夫人與夫人，何時說過我這借宿之人，不能出門？”
    “這倒是從來不曾……”
    如是呐呐的抱起衣服，見他話音未落，人都已經走遠了，一咬牙也不勸他，悶頭跟著他左轉又繞，從無人看守的角門處，幾步出了學士府。
    後院的水池邊上，趙勤望著幾個家丁在水中撲騰，目光嫌惡的站在一邊，等著家丁把半死不活的陸修寒救上來。
    一想到等家丁把人撈起，又暗中占盡便宜擺在麵前，他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裝出是自己救人上來，毀掉陸修寒的名聲後，娶這個軟弱如綿，誰都能踢一腳的哥兒當夫人，趙勤心裏就是一陣憋屈的火。
    心頭不滿，他冷眼看著家丁呼喊，等著他們遵從林氏吩咐，把渾身濕透衣服扒開的人送上來，誰知等了半個時辰，池中撈人的家丁們不再叫嚷，反倒一個個濕淋淋上岸，連滾帶爬的稟報道。
    “大少爺，池子裏隻有衣服，人不見了！”
    “什麼？”
    趙勤聞言頓時一驚，目光一掃，卻見家丁俱神色難堪，岸邊擺一件牡丹外袍，本該在的人卻不知蹤影，他想到林氏晨起時的吩咐，頓時又氣又怕，心中惱恨起陸修寒。
    “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