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吞吐翻滾在鎏金屋簷上，木質的紅柱燒得劈啪作響，不大的院子驚叫腳步交雜，仆婢們腳步匆匆打出水，朝燃起的火苗上澆。
    可不知門板外弄了什麼物什，用水澆火勢越來越大，眼看著要蔓延其他屋宇。
    一陣錯落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大管家臉色青白，帶著一隊身穿鎧甲的兵士，哆哆嗦嗦的走過垂花門，瞧見眼前這一幕，還有那越澆水越汪的火勢，頓時癱軟下去。
    諸多軍士中為首是個麵色陰沉，神態陰森的華服老者，見回廊也冒起煙來，目光掃過癱倒在地的大管家，冷哼一聲道。
    “你這樣看著人？讓殿下知道，你的腦袋保不住了。”
    管家冷汗涔涔，哆嗦著道：“大人饒命啊！誰知道……誰知道此人如此大膽，居然連殿下的房子都敢燒了……”
    “此人是什麼身份，難道你竟不知？”
    管家不明所以，見老者身後的兩個軍士，二話不說將自己拖起，拿刀抵著自己脖頸，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不就是……不就是東陽的戰俘……”
    “這位可是那赫赫有名，東陽鎮國大將軍陸遲的夫人。”
    老者見他蒙昧，嗤笑一聲，目光愈冷，“郡王與陸遲有殺子之仇，加之聽聞陸遲之妻，正是陛下所求眉峰碧之解，才設下棋子抓了此人。此人如此金貴，你卻生生壞了主人大事，你說你該死不該死？”
    話音未落刀光一閃，管家人頭落地，鮮血飛濺袖擺。老者不甚在意的甩了甩，見仆婦因管家之死，亂了起來四處奔逃，甚至都不再救火，不滿的蹙了蹙眉。
    舉刀殺了管家的年輕軍士，順著老者目光看火焰覆蓋的屋簷，突然挑眉一臉八卦的湊過去，一邊擦刀一邊低聲說道。
    “大人有所不知，這位陸夫人可是三嫁之身，難道單憑那本眉峰碧，就讓那位殺神看上眼，竟娶作了正夫人？我可不信。”
    另一個軍士見他開口，老者並未訓斥，也大著膽子上前來，低聲應和道。
    “即便多年無所出，那殺神也不曾納他人進房，本想著等郡王逼問過後，那位夫人沒用了，能讓我們都消遣消遣。”
    “是啊，就算摸不到碰不著隻看，也想瞧瞧到底什麼妖精，能將那殺神降了。”
    一開始說話的年輕軍士，稍稍仰起頭來，露出眉心銅錢大的疤痕，嘖嘖兩聲道。
    “郡王爺對那殺神又忌又恨，好不容易抓了他的夫人，還不踩在泥地上狠狠折磨？隻可惜這位夫人聰明的很，手中握有這麼大的秘密，卻連主人一麵都不見，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不如早登極樂。”
    “著人救火。”
    老者聞言，擰眉瞪了年輕軍士一眼，卻並未開口訓斥，掃一眼劈啪作響的火，揮了揮手淡淡道。
    “雖不一定能救活，卻也是要救的，莫要偷懶。”
    “聽說那位殺神已經死了，陛下也到現下還不知，此人在郡王爺手上，這位夫人要是不能活著，又何必著人去救？”
    年輕軍士看著熊熊火勢，露出極不想上前的神情：“辛苦耗費我們人手，萬一哪個為救一個必死之人傷了，大人與我們下半生錢財麼？”
    老者斜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陸遲重傷未死，前幾日傳來的消息是假的。”
    年輕軍士還未反應，其他人卻麵色驟變。
    “……什麼？那他要是知道夫人死了……”
    老者目光淡然望著燒得發黑，落於地上碎裂的簷角，手指輕輕點著自己手背：“人是郡王抓的，若陸遲要著人算賬，也算不到你們頭上，怕什麼？”
    幾個軍士麵麵相覷半晌，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片刻之後就動起手來，接了丫鬟仆婦的水桶，井然有序的潑水滅火。
    屋內火勢熊熊，火舌猖狂甩動，熱浪夾雜著濃煙翻滾，本就狹窄昏暗的房間忽明忽暗，一時間將擺設人影也映的模糊。
    陸修寒立在窗下的桌案前，揮毫寫下一闋眉峰碧。
    他麵容蒼白發絲盡濕，身形纖弱仿佛紙片人，風一吹就能倒下去，筆卻握得很穩，紙上墨跡飛揚不掩狂狷，力透紙背茵出墨痕，恍若用盡全身的力氣。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要見無因見，了拚終難拚。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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