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知夢樓內。
    夏琛把盞，“各個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了，別的也不多說，早遇良人。”
    “我們哪舍得哥哥。就是在樓內呆一輩子也願意。”
    “哥哥待我們好，等我長大了，我要好好報答哥哥的。”
    夏琛笑著捏了捏身邊小孩的臉，“誰要你報答了，不過是看你可憐，這才把你帶回來，你長大後不怨我才好呢。”
    “哪能怨呢，要不是你收留，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受罪呢。”
    夏琛收留了很多人，有被家人賣來的，像謝淵；有從街頭撿回來的，像剛才的那個孩子；也有從富貴人家裏逃出來而收留著的；還有從前和自己一同被原樓主虐待幸存下來的。
    “淵兒敬各位一杯。”
    謝淵仰頭飲盡杯中玉液，知夢樓內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早已是如親人一般的存在，如果，如果將軍不想帶他走，那留在這兒，也沒什麼不好。
    “拿著，壓歲用。”
    “我就不用了吧，多大人了。”
    “你那些哥哥們也有，討個吉利。”夏琛並肩站在謝淵身邊，撫了撫小閣樓上的闌幹，“明年的我可能就給不上了。”
    “哥哥，如果我真的跟他走了，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過得好還回來做什麼，回娘家啊？”夏琛輕笑，複又嚴肅了神色，“但要是過得不好，逃，你也得逃回來。別委屈了自己，聽見沒有？”
    “知道了。”
    寒冬深夜裏的風淩冽喧囂，吹起兩人發絲，恰好也醒了那些許的酒意。
    “夏琛哥哥。我突然不想走了。”
    “你這……又說什麼傻話呢？”夏琛替謝淵把被風吹起的發絲理順，“不是一直在等他嗎？”
    “可我……”謝淵垂眸，抿唇不言，半晌才重新開口，“可我舍不得你們。”
    “有什麼舍不得的。不過是各路浮萍，恰好因雨打而聚到了一起而已。總歸是要散的。”夏琛輕歎，“我同你這麼大時，也舍不得這舍不得那的，後來，知夢樓前一任樓主走了，一起受過苦的兄弟死的死走的走，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謝淵又聽得他說，“是不是我平日待你們太好了啊，換到別的秦樓楚館裏頭，哪個人不是盼著好早日離開的，你倒好，還舍不得了。”
    “哥哥待淵兒和樓裏眾人，宛若親兄弟，自然舍不得。”謝淵思忖半晌，方問，“夏琛哥哥，你守著這樓不走，你的心上人……不會責怪嗎。”
    夏琛沉默半晌，啟唇欲言，卻終是未發一詞。
    夜風吹得外頭懸著的火紅燈籠內燭影搖曳，千家萬戶的燈光都帶上了些飄搖意味，
    “是那位一直暗中供給著樓內開銷的神秘人？”謝淵仰頭直迎上料峭寒風，“哥哥是因為我們，才沒有隨他走，是不是？”
    夏琛闔眸，微搖了搖頭，再開口時嗓音卻是喑啞，“沒有你們，我也不會隨他走。”
    謝淵開口欲問，夏琛便已自語一般輕言，“他早就沒有心了。和那年的那把大火一起，燒幹淨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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