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南冬景蕭瑟，道旁僅僅幾樹無葉老樹，孤零零地被迫隨著寒風晃著禿枝。
    鎮上繁華不減，熙熙攘攘，絲毫未受嚴寒影響。
    林璟牽著韁繩繞過人群，隔了許久，小鎮格局也與記憶中的有所不同。
    跟著記憶找到知夢樓大概的位置，抬眼入目的匾額上刻著的，卻是“至味樓“。
    林璟將韁繩交給店小二，自包了間雅間坐下。
    “隨便上些你們這的招牌菜。”林璟接過小二送上來的茶盞，自斟了一小杯，低頭輕嗅茶香，繼而淺淺啜飲一口，“碧螺春？”
    “哎，對對對，用白露時收集的露水泡的，也算是本店的一大特色了。”
    “你們這店……開張很久了？”
    “不算久，和街南那家百年老店是比不上的，我們哪，是……八年前，差不多八年前剛開的。”
    林璟不自覺握緊了杯盞，“那這塊地之前，是做什麼的？”
    “聽說是個風月場所，不知道為什麼就搬走了。”
    “可是‘知夢樓’？那你知不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
    店小二撓撓頭，“這就不知道了。不過那樓裏的倌兒，聽說都是絕色美人，這位爺要是想去，西街那家，也挺不錯的。”
    “……不用了。我就隨口一問。”
    店小二很快端上一個陶罐。
    開蓋瞬間，白霧繚繞，待熱霧散去，顯出真麵目，是鱸魚蓴菜湯。雪白的鱸魚肉藏在片片碧綠蓴菜下方，或隱或現，可愛非常。
    林璟記得那天送出玉玦後，葉淮便是帶他去望江樓上點了這道鱸魚蓴菜。
    葉淮膚色偏白，白的慘淡，十指分明，骨節分明，握著玉箸，似是比之更顯透白。筷尖點破如雪魚肉，稍右移沾上些許湯汁，翻腕輕抬，送到自己麵前。
    “記著這道菜。”
    林璟不知自家師父是何用意，記是記著了，卻是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鱸魚是太湖裏剛抓上來的，蓴菜亦是太湖水裏生出的，本是同源，二者相輔，撒上些許枸杞、當歸，熬成湯汁，是江南一帶的特有的美味。
    店家陸續又端上些別的招牌，鬆鼠鱖魚，太湖三白……
    就著碧螺春茶，林璟每樣菜各嚐過幾口，便也放下了玉箸，指節一下下輕叩著桌麵。
    八年前……
    正是自己出征的時候。
    若是那時請師父將人接回來，便也無需此多波折。
    五指成拳緊握，複又鬆開，不過是一念之差。
    會去何處？
    中原偌大，這一去，又該往何處找尋。
    金陵秦淮河畔。
    時近年關，秦淮河上畫舫隻隻，夜幕剛至，各家畫舫便點明花燭，點燈人十指芊芊，執線香輕挑燈芯，溫度自線香尖傳與燈芯，燃起一片通明。
    不知是從誰家畫舫上傳出第一個琵琶樂聲，歌姬清麗歌聲在黑夜燈火中纏綿。
    秦淮燈影悠悠，葉淮矚目遠眺，秦淮河水在搖曳燈火中水波蕩漾，畫舫過處，漾開一層又一層波紋，恰如心湖。
    一圈圈向遠處漾開，逐為無形。
    葉淮目光透過層層燈火，落在不遠處的知夢樓，輕歎。
    到底是。緣分未到，強求不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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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這章的時候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