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拓跋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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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宏有些無言地看了他一眼,去年也是此等光景,這人喝得爛醉,讓家裏人尋著的時候還拽著他,礙於在南齊,又不能暴露身份,隻能由著他鬧,最後的酒錢還是他結的呢。
    “虞兄。”終是走了上前,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情願。虞歡倒是不介意,極為熱情地招呼他坐下,見他將目光轉向蕭子明,便解釋道:“這是我新收的小廝,怎麼樣?不錯吧。”
    “你不要一直盯著他看,阿東會不好意思的。”拓跋宏聞言,微微臉紅地轉過了頭。
    蕭子明見他神色較先前溫和不少,心下想,倒不是個難處的人。
    “元兄又來尋敬微先生?”
    拓跋宏微微點頭,道:“宗先生行蹤飄忽不定,隻有寒食才能在此地碰上一麵。”
    聽聞此言,蕭子明有些發愣,難道是宗測?
    宗測,字敬微,此人有曠世之才,卻是從少年時期便避世不出,性情謙靜隱退。永明三年,武帝下詔讓他做太子舍人,他倒好,不知道跑去哪裏,推脫說自己不懂人情世故,最終都未出現。
    說起宗測,與蕭子響也是頗有淵源,蕭子響任江州刺史時,曾親自上門拜訪,他依舊避而不見。蕭子響的性情何等固執,見他如此,便是不打一聲招呼去了他府上,最後無法,宗測隻能戴上葛巾穿著褐衣與他相對而坐,終是不發一言。待蕭子響終於忍受不住,起身告辭之時方才出言:“見君如此性情,恐不得善終啊。”將蕭子響氣得夠嗆。
    卻是一語成箴,蕭子響的確沒有善終,想到他的這位兄長,蕭子明胸口有些發悶,此次回京,一半原因是因為他。蕭子響脾性不好,但在諸位兄長中,是除了蕭子良之外,唯一一個與他有交情的。
    說來可笑,蕭子響與他的交情較蕭子良更獨特一些。蕭子良是皇後所出,是當今太子的親弟弟,武帝十七王,屬他最有聲望,仁德溫良,備受武帝推崇。與兄長蕭長懋關係甚密,蕭長懋待其他皇子皆是不屑一顧,卻唯獨對他這個弟弟極為懇切真誠。盡管如此,蕭子良對其他兄弟皆以誠相待,與諸位兄弟也是和睦。
    而蕭子響卻不同,他自小過繼給蕭嶷,連他同母的兄長蕭子卿與他也少有交集,與其他幾位兄弟關係更是寡淡。但在華林園遊獵時,卻是他出手相救。蕭子明至今還記得,蕭子響微微不耐的眼神,卻仍舊將他扛在肩上,替他綁了傷口。
    “阿東!”虞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方才回過神。
    “想什麼這麼出神?”虞歡隨手將一碗酒推倒他的麵前,“你不要看這裏簡陋,這裏的酒可是全京城最好的。”
    蕭子明喝了一口,果然醇香異常,見拓跋宏正望向他,方知剛才失態,便問道:“如何得知宗測先生會來此地?”
    拓跋宏本就見他氣質出眾,不像是尋常人,見虞歡雖說是他的小廝,卻以禮相待,便覺得他知道宗測也不奇怪,隻道:“從前與先生有些舊交情,,每年寒食約見於此地。”
    蕭子明微微笑著,想必此人身份特殊,卻也不問。
    “你還知道宗測呢?”虞歡笑嘻嘻地問道,顯然是有些喝多了。見他如此形狀,拓跋宏忙不迭地起身告辭,他可不想年年被這個酒鬼纏上。
    見他要走,虞歡也不留,隻笑道:“今年的酒錢我來結吧!”拓跋宏也是個爽快人,見他出此言,便道:“那就勞煩虞兄了!”心下卻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付錢的時候。言罷,他轉身向蕭子明,卻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稱呼,總不能叫東兄,阿東也叫不出口,蕭子明見他犯難,便笑道:“小字雲光。”
    拓跋宏笑道:“我見你年歲較我小,就直接叫你雲光吧。”
    “好。”口上雖是應承著,可心下卻想到,江湖茫茫,就此別過,如何能再見。
    大抵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拓跋宏緩聲道:“他日有緣若再見,也算是朋友了。”
    待他離開,虞歡帶著怨意的眼神便迎了上來:“好啊,你才跟他說三句話,就把字告訴他了。我們認識這麼多天,你連名字都沒告訴我!”
    蕭子明正欲回答,卻見虞歡目光渙散,隻當他喝醉了,不再搭理他。
    “你說他認識宗測,我也認識呢!”虞歡嘟囔著,伸手去碰眼前的酒碗,卻被蕭子明擋了下來。
    “你若是喝多了,誰來結這酒錢?”
    兩人正僵持不下,卻聽聞隔壁簾後,方才扯著嗓子說要溫酒的那個男子低聲說道:“四王進京,據傳是國璽失而複得了。”
    國璽,南齊國祚之根。國璽丟的那年,總明觀內的陰陽司夜觀星象,預言南齊國運運數將盡,左右不過十年。武帝因此廢止總明觀。
    那人聲音壓得極低,在蕭子明耳邊卻轟然炸響。虞歡見他臉色陡然暗沉下來,問道:“怎麼了?”蕭子明搖了搖頭,將眼前那碗酒一飲而盡。
    武帝十子,永明元年,封武昌王。三年,失國璽,譴封西陽。
    央生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兩個風神俊逸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自我安慰著,起碼今年公子沒有喝到要被人拖著走。可是那個阿東是怎麼回事?眼見兩人一路邊吐邊走,好不熱鬧,突然有種想醉死在此地的感覺,畢竟待會兒回府,他是唯一要清醒著麵對這一切的人。
    聽聞虞歡又是喝得半醉回了府,虞玩之終是歎了口氣,隻叫人將他送回了房間。自他的獨子逝世以來,他這個孫子行徑愈發荒誕可笑,然而,他終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知道虞歡心裏恨他,他又何嚐不恨自己,那是虞歡的父親,他的兒子啊。
    央生正欲扶著虞歡躺下,卻見虞歡抖出一條細鏈子,歪歪斜斜地走到蕭子明身邊,將其鎖上,才滿意地躺了下去。
    蕭子明看了眼腳上的鎖鏈,卻隻是輕哼一聲,便昏睡了過去。隻留央生一個人,給這兩人鋪被子,理衣服,忙得一身汗。
    夜已深,在黑暗中,虞歡睜開眼,看了眼地上那人,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薄霧微寒,虞歡的身影在蒼茫的暮色裏若隱若現。窄巷口,一襲紅衣在微明的燭火中略顯紮眼。
    “音希,是時候將人交出來了吧?”蕭昭業笑著走上前:“我那個可憐的皇叔都快尋瘋了。”
    見虞歡不答,蕭昭業收了笑容,臉色難得得陰沉狠戾:“我可是替你承了殺人的罪名。”虞歡笑道:“我可沒叫你替我承這罪。隻是,你說得出口麼?”     見眼前之人麵色一僵,虞歡臉上的笑意愈發地深了:“幾個奴隸販子罷了,對當今皇長孫來說很麻煩麼?”
    蕭昭業看著眼前之人,怒極反笑:“也隻有你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虞歡抿了口茶,看著小二上了一小碟點心,輕聲笑道:“怎麼,你怕我對你也下這樣的狠手麼?”蕭昭業看著虞歡,燭影昏沉,看不見他眼中的神色,隻能看見他微翹的唇角,於是笑道:“是啊。”
    說完便揮了揮手,那小二便帶著幾個暗衛退了下去。
    “韓旭來了。”
    “哦,是麼?”虞歡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最近長得愈發好看了。”
    見他微微一愣,虞歡起身,走了幾步,回頭道:“比起你十叔來,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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