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沐微言姐弟出現在征兵處的時候，眾人隻是談論了幾句，就沒有再介懷了。而就在眾人覺得兩姐弟肯定會回去的時候，沐微言開口了：“微風雖然年幼，但是所要表達的意思沒有錯。如今外敵入侵，戰爭頻發，很難保住一方淨土。微言雖為女子，但是也願意出一點力。不知，此次征兵可有招女兵？”
    “……”男子這回愣住了，猶猶豫豫的道：“倒沒有說不招女兵，但是，丫頭，戰場無情……你還是慎重考慮的好。”
    “我早聽說肖先生有開班學習的念頭，不知此次可是……”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開口說話。
    倒是一旁圍觀的人群中漸漸傳來了議論聲。畢竟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一名女子竟然由此念頭，但有人也覺得這才是沐微言。
    楊書羽在外麵聽聞了所有經過，雖然他不識得沐微言，但是對沐微言的舉動還是較為佩服的。海外女子奔放，他已習以為常，但是回來之後，發現大部分女子還是如大嫂一般賢良淑德，以家以夫以子為重。少有女子能夠拋開世俗。倒是這個沐小姐非一般女子。隻不過楊書羽最終關注點也不在此，而是比較在意沐微言說的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肖先生有開班的念頭，隻不過這開的什麼班，他倒是不知道了。或許一白知道一些什麼。
    正想著待這邊的事情結束後，再去找一白探探情況。大道那邊飛快的跑來了一個人。那人一邊跑一邊喊著讓開。幾個來不及讓開的人，被他差點推了一踉蹌。那人跑到人群中，便喊道：“大小姐，大小姐，出事了。”
    沐微言聞聲望了過去，隨後臉色一變，連忙迎了上去。那人喘了幾口氣道：“大小姐，快回去，老爺出事了。”
    “出事了。”沐微言重複了一句，也不在問原因，而是直接扒開人群便往外走：“你帶好微風。”
    “大小姐，這事牽連到了楊先生，賬房先生說讓我也去通知楊家。”那人匆忙趁著沐微言還未離去，開口道。
    楊先生。楊書羽聞言一愣，剛抬起頭便對上了沐微言的視線。沐微言還不猶豫的走了過來道：“楊二爺？”
    “我是楊書羽。”楊書羽皺了皺眉，應道。
    “既然牽扯到楊先生，那還請楊二爺隨我走一趟了。”沐微言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楊書羽看那男子的神情便知道事關重大，也不再遲疑，隨著沐微言便一起往外走。
    一路之上，小夥計趙元匆匆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前段時候，沐家的老主顧一名隨縣商人從沐老爺手中購了一批今年的新糧，約好12月初運往隨縣交貨。但是由於月初下了一場大雪，大雪封了山路，無法正常運貨。這幾天好不容易雪化了，沐老爺便組織人手將貨送了出去。誰知道途徑羅山的時候，竟然碰到了一夥山匪。如今山匪劫了糧食，還綁了人，要沐老爺按人頭送錢去。當時楊先生楊書華正好在沐家，便建議沐老爺趕緊去找警察。不過沐老爺拒絕了，同時還決定拿錢消災，於是準備了錢財，帶著幾名夥計便去了羅山。楊書華不放心，也跟著去了。
    楊書羽和沐微言聽完前因後果均沒有說話，更沒有覺得沐老爺的舉動是錯的。羅山位於京平縣與隨縣的交界處，多山丘相連，一眼望去，雲深不知處。這夥山匪也不知藏在何處，貿然將警察帶過去了，萬一山匪聞風逃了，不但救不回送貨的夥計，還埋下了一個隱患，以後若想再走這條山道，估計就更難了。若是真能拿錢消災，那是好的。怕隻怕山匪認錢，不認人了。
    兩人想法相同，這會兒趕回去沐家，沐老爺和楊書華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了。糧鋪的賬房羅先生正一臉焦急的等著，見沐微言回來了，焦急的臉色終於緩了一下。沐微言看了楊書羽一眼，楊書羽了然了退了一步，走到一邊去了。看著沐微言和那賬房先生正說著什麼，楊書羽一眼掃過去，看到剛剛跑進門的沐微風，便招了招手。沐微風不識楊書羽，但是見到他曾經與楊書華在一起過，又看到姐姐將這個人帶了回來，便知曉這人或許與楊先生有關了，於是走了過來。
    “你可認得時賢書坊？”
    “梁老先生的書店嗎？”沐微風抬頭問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個小忙請你幫一下，行嗎？”
    “那你先說。”
    “與書坊找到梁先生，就說你先生被羅山的山匪抓走了。然後他就知道了。”
    “這樣能讓我爸和楊先生平安回來嗎？“雖然年紀小，但是沐微風並非沒有從他們的言談中猜出所有的事情經過。望著少年期待的眼神，楊書羽彎下腰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道：“雖不一定，但總歸有一線希望。”他沒有將話說死，沐微風也察覺了，略有些失落後，便點了點頭。隨後便跑到了沐微言身邊，拉著沐微言說了些什麼。沐微言聽完後，抬頭看了楊書羽一眼，楊書羽沒有避開她的視線，就這麼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沐微言低頭說了些什麼，沐微風這才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夥計趙元也跑了出去。
    沐家的宅子和梁老的大相徑庭，前麵是一個較小的鋪子，看架勢應該是糧油類的，後麵便是一個很大的倉庫，與之相連的是沐家的後院，鋪子朝東，而沐家的大門依舊坐北朝南。此時楊書羽就坐在沐家的後院裏。也不知等了多久，隻見日頭越來越高了。正在楊書羽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沐微言出來了，羅先生並未跟在她的身後。
    “楊先生，實在對不住，將你們牽連其中了。”之前一直都在著急，這個時候，沐微言終於想起了失禮之處。楊書羽倒是沒有介意太多，畢竟依大哥的性格，斷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客氣了，沐小姐。隻是不知如今沐小姐有何打算？”
    “自然是救回我父親和楊先生了。如今這夥山匪來曆不明，其目的是什麼，我們也不知。但是既然是山匪，那麼最終目的我想肯定是求財了。所以，我打算前往羅山，若山匪依言拿了錢財放了我家夥計不為難我父親那自然是好了。可若是他們連我父親都拿住了，我便隻能與他們交涉一番了。”與其被動的等著消息，不如先下手為強。楊書羽有些詫異的盯著沐微言看了一眼，沐微言一愣，伸手將額前的頭發撩開，問道：“可是不妥？”
    “不是，隻是山匪凶殘，沐小姐可曾想過這些。”
    “如若真是凶殘，那麼楊先生覺得家父和令兄還有救嗎？”沐微言反問了一句，隨後道：“如今世道已亂，百姓們惶惶不安。既然是落草為莽，那必定是生活所迫。所以我認為求財比害命要多一些。如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楊書羽點了點頭：“既如此，那麼我也隨你去。”
    沐微言原本想說不用了，這是沐家的禍，但轉念想到楊書華後，便住了口。
    由於沐老爺去的時候已經將家裏的馬車帶走了，這會兒，沐微言隻得用拖貨的驢車了。
    羅山距離富水城大概十公裏的路程，一條山路也並不寬敞，由於化雪的緣故，路上泥濘不堪，車輪滾過，濺起了很多泥水。沐微言伸手將濺上泥點的褲腿卷了起來，抬頭見楊書羽正望著四周的大山發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隨後低下了頭。楊書羽麵色白皙，一身厚大衣，領上有一圈容貌絨毛，更襯得青年秀美如玉。如今他就這麼坐在板車上，看上去顯得格格不入。
    “你為什麼要回來？”
    楊書羽正想著如何能從山匪手中保下所有人，猛然聽到這句問話，便抬起了頭，見沐微言看著他，便道：“生於此長於此，自然也歸於此。”
    “如今的華夏戰事頻發，到處都是侵略的敵人。這裏已經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了。你若在外，自然不會看到這些。”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問過，一起求學的同學，海外的校友以及親人朋友，他們都問過你為何要回來。他很多時候都可以冠冕堂皇的說為了國家，為了驅逐外敵。但是他心裏深深的知道，他為何回來。一人之力算不得什麼，甚至在這亂世，他活不過明天。但是他就是想回來，這裏是根，這裏有家，這裏有一群他所珍惜的人。所以哪怕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可以死在同一個地方。這番話，他不曾對媽媽、兄長說過。但如今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子，想著她正在做的事情，他卻非常想給出這樣一個理由。
    “如果我就此躲在外麵，等我老了，等我死了，我也許會非常後悔，因為陪伴的不是親人，因為落土的非是故鄉。”
    “你自幼便是如此文縐縐的。”明明應該是感動的話語，但是沐微言卻冷不丁的冒出了這麼一句。楊書羽一愣，隨後想起楊書華曾說過，小的時候他還與沐微言打過一架。孩提時的事情太久遠了，他實在想不起是哪一個了。他沒問，沐微言也沒有回答，大約走了快一個時辰，眼見著太陽朝西山那邊去了。前方的道路一分為二，一條順著山脈向上走了，道邊雜草叢生。另一邊道路有些開闊，遠遠可見彎落。
    

    作者閑話：

    堅持日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