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白天的雨，晚上空氣清新宜人。這院裏的樹木蔥鬱，兜兜轉轉，回廊接著另外一個回廊，而弟弟牽著他的手，是不是提醒他小心點，他踏在石子鋪成的小道，不住的看來看去，這小院夜色也神秘如同童話，紅燈籠掛在綠枝葉間，就如情人之間的臉貼臉。
    “在顧家迷路嗎？”顧陌問。
    “小時候會，現在不會了。”弟弟帶著懷念的語氣說。
    顧陌偏頭看弟弟的微低的側臉，又看地麵上兩人的影子。顧豐，他的父親是不是也曾這樣牽著弟弟走過這些小路？
    “弟弟，顧豐……就是父親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顧陌問，都說子女會遺傳到父母的個性，他到底遺傳到顧豐的哪裏？弟弟這個滿滿的自信甚至有點目中無人的自傲難道也是近朱赤的原因嗎？
    “他……他每個周末會親自做一頓飯，味道很好，他特別喜歡音樂，有時候會去聽音樂廳去演奏，所以我為了討好父親，我從小開始學琴。”
    “哦。”顧陌一邊聽，一邊在腦海裏演繹著父子情深的畫麵，他並不嫉妒弟弟，隻是有些難過，因為他沒有這樣的回憶……但，這大概就是人生吧。“他為什麼沒有再娶？他不會有短袖之癖吧？”
    顧陌問後，自己也壞心眼的笑笑，太完美的男人了吧？
    “無論男女，記憶裏從來沒有帶過人回家。”
    “……”顧陌想，可能這個男人的心死了吧？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的眼裏裏染上一絲厭惡。他沒有打斷弟弟的思緒，這樣的一個男人是陪伴著弟弟長大，他大概對弟弟而言是一種驚喜和期盼？
    “他沒有什麼愛好嗎？”
    “除了音樂外，父親愛種花，特別愛杜鵑花。”聽起來，又像一個溫柔的男人。
    “哦。他過去打過你嗎？”曾幾何時，他特別變態地羨慕父母打罵孩子。後來，他一點不羨慕了，因為同桌因為父母要求太嚴格，承受不住，自殺了。
    他不知道弟弟是如何生活的。是一種什麼心態對待顧豐的暴力？
    是暴力吧？
    弟弟點點頭，然後猶豫了片刻說：“是我的錯，父親受傷了我無法冷靜下，被人在臉上留下了疤痕，父親打得我半死不活，關禁閉一個月。那年我十五歲。”
    顧陌撫摸了那道疤痕，心疼了一下。果然是孝子。
    “哼！幸好沒有毀容，我是一個顏值控，你跟在一起的話，更要好好的愛護這張臉。”說完，顧陌又來來回回的摸了好幾遍。
    “哥，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去美容。”似乎想到了什麼，弟弟有接著說：“可是……我還是會變老的……”
    弟弟看他，弟弟的手在他眼睛周圍描繪著。
    他們對望著，不知道為什麼，顧陌忽然理解了弟弟的煩惱。
    “難道你想弄瞎我？”他敢肯定自己沒有猜錯，因為弟弟歪著頭，低頭吻了吻他的睫毛。
    “哥的眼睛，很美。”
    這個讚揚太不穩定了，因為人類的眼睛比臉老得快啊，萬一哪天不美了呢，不美的眼睛也可以看到啊。
    不美就要弄瞎了？就是為了不讓他看到老去的樣子。
    顧陌心一慌，馬上補充道：“雖然我是一個顏值控，可以自然現象我還是可以接受的，人生最浪漫的事就是兩人一起慢慢變老。”
    “是嗎？浪漫嗎？可是剛才哥說……”弟弟困惑的語氣，似乎在父親跟哥之間作出選擇。
    顧陌悲哀的想，難道弟弟有戀父情結？弟弟分不清自己跟顧豐之間的區別？是不是自己出現，讓弟弟的情感突然有了依靠？父親是高不可攀的，自己卻是輕易而得。難道自己是替身？不論怎麼，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失去了眼睛或其他。
    “是的，那是我認為最浪漫的事。有一首也那麼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變老。”為了去除這種陰森恐怖的氣氛，顧陌開始在手機上搜那首流行歌曲，他開始感謝歌曲的正能量，社會的正能量多麼重要。
    “不是在最美的時候一起死去是最浪漫的事嗎？”弟弟的的語氣的那麼認真，顧陌好像看到埋葬了兩人的坑，他得表示自己並不喜歡那樣，他得更正弟弟的殉情浪漫觀，他之後也要多作一些浪漫的事，要讓弟弟體會到活著的樂趣。
    “父親向往死亡，他一直覺得這是最浪漫的事，所以我以為哥也這麼認為。”
    “……”
    顧陌這次在心裏罵了顧豐千萬次，弟弟這愛情觀是如此糟糕。他還有活路嗎？他再次看向黑暗時，這黑夜就像一個囚籠。顧豐到底影響弟弟多深他不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像不遠處的燈那樣能照亮弟弟。
    “不，我喜歡活著，活著一起作很多事。死了什麼沒有了，弟弟，父親最後還是堅強的活到老去呢。”
    “是嗎？喜歡活著？”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啊，跟弟弟一起。”
    “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