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六章 彼世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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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得錐心刺骨的黑龍潭裏,抱著為救我英勇負傷的貴人做了個夢。
大抵是夢到了老爹夢到了三哥,夢到了素月與她的奶娃娃,夢到了素日裏事事順著我性子苦口婆心的大師兄,還夢到掛了一品公子頭銜的南宮墨,說句實在的,我對這位名聲大過天的未婚夫毫無印象,甚至沒有想要去了解他的衝動,我若說我瞧上的是逸塵,大抵會被三哥的生魂猛烈追殺,所以我不能說。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逸塵撈我出水的時候,黝黑群山的邊際微微放亮,山風清冷帶著露水的潮氣,我用力嘔出一口帶了土腥氣的潭水,喉嚨因為過度的撕扯而浮出血腥,抬起手背抹了把帶血絲的潭水,淚水再一次決堤。
多麼熟悉的血腥,多麼熟悉的黑龍潭,多麼熟悉的三哥已經離我遠去。
逸塵抿著薄唇俯瞰著我,麵上的神情無比焦慮,潑墨般濃黑的發絲上有水珠集結,水珠在他的發絲上滾圓晶亮,一顆顆順著發絲滑到他的下頜骨上,水珠積聚連成線,從我的角度望過去,他側臉上的五官特別分明。
貴人躺在我身旁鵝卵石的淺灘上,半是昏迷半是清醒,內傷的鮮血止不住向外吐,逸塵點了他身上幾處關鍵止血穴道,好歹吐得次數見少,可血量並沒有實質性減少,我曉得他這是傷及髒腑導致血海失守。
貴人的身世來曆來龍去脈我從不曉得,也從沒想過要去問三哥,我對貴人的印象始於睜開眼睛,終於這一刻萬般無奈望著他大口吐血。
聽說貴人與三哥同年同月而生,自打我睜開眼睛有記憶,他便住在鼎泰宮裏跟在三哥的身邊,我這人不是個愛八卦的性子,也不愛去說八卦,三哥說東我便往東,三哥說往西我也懶得考據為何要往西。
總之宮裏一概大小事都有三哥扛著,哪個門派需要去拜訪,自然也是三哥說了算,要養誰要攆誰全憑三哥的安排,我隻要曉得,有三哥吃的就有我吃的,沒有三哥吃的也有我吃的,天塌下來還有三哥幫我頂著,這就足夠了。
一想到三哥心底立馬五味雜陳,舉目黑龍潭峰巒層層迷眼疊嶂,清晨的煙靄彌漫飄蕩在山穀上方,手臂覆上眼瞼痛哭出聲:“逸塵哥哥,我隻剩下你了,我甚麼都沒了,鼎泰宮沒了,三哥也沒了。。。。。。”
我曉得,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我曉得,沒了三哥我便徹底沒了倚靠。
人命淺危說得不是我,煢煢孑立說得才是我。
逸塵不是三哥,他躲我素來如同躲賊,對我的回避情緒扶搖直上,就算我撲過去求他幫忙,他也不會同三哥一般,哄著我說沒事還有他在,他隻會更加厭煩我的大小姐性子,厭煩我被三哥慣出來的頑劣性子,可我對他又不願輕易放手,他是我與三哥之間僅剩的唯一聯係,能讓我有勇氣堅持活下去的唯一聯係,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依賴他的理由。
我私以為逸塵對我該是冷若冰霜的不聞不問,沒成想他也隻是深沉的拿眼睛別了我一眼,然後輕輕的歎息一聲,千言萬語彙成一聲歎息,歎得迂回低轉歎得欲語還休,歎得我的小心肝一抽清淚又落,我攥起他一根修長的手指嚎啕起來:“逸塵哥哥,你說我接下來該怎樣做?”
逸塵對我難得溫柔了一回,伸手撫了撫我頭頂濕漉漉的頭發道:“按照你爹的遺願去泉州找你二叔,別辜負你爹對你的期望。”說著斜眼打量還在昏迷的貴人又道“在此之前要先去一趟萬香穀,找尉遲穀主要解藥。”
沒錯,我得完成老爹托付給我的遺願,不隻是老爹,還有三哥還有我娘親。
我娘親她這一世的命格簿子大抵是司命星君寫得忒不好,生下我沒幾日便一命嗚呼捐棺了事,而老爹又是個不會照看孩子的,是以我的整個童年都是跟在三哥的身後跑來跑去,我在一仰脖便能叫三哥,一回頭便有三哥等的悉心照料下長到二十歲,可謂是順風順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隻要有三哥一切都不是問題,對此三哥很是豪邁的說:“你是我妹子,哥不罩著你罩著誰?”
我在冷水裏泡得時間久了,腦袋也跟著冷冰冰的遲鈍起來,河灘上卵石縱橫冷氣撲麵,山穀中有晨起的鳥鳴,啾啾聲在空曠的山穀間無限倍放大,我坐起身子抱著肩膀冷得發抖,連帶勾畫三哥的形象也充盈著冰冷的哀婉。
三哥對我的好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以講得清,老爹沒心思聽我講與吃喝玩樂習武練劍有關的破事,因此這些天大的事便需找三哥一吐為快,記得有一回我下山惹下潑天的禍事人家上門來索賠,得虧是被三哥迎麵撞上解了圍,不然這事若是鬧到老爹的麵前,恐怕我又得挨打關書房。
逸塵把他那件半碎的墨色長衫遞給我,裸著上身坐在水邊洗血跡,我渾身濕透披著壓根不頂用的長衫瞧他洗血跡,他的身材結實勻稱肌肉層稍薄,膚色白淨又隱約透出一股潛藏的力量感,腰身挺拔小腹上沒有贅肉,兩條琵琶骨纖細分明,頸窩子凹的厲害,他曉得我在瞧他,頭也不回的道:“到了辰時先下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聽到下山我哽了半晌:“那下山之後,你能陪我去找我二叔嗎?”
預料之中的無言以對,他轉身望著我眼底一片深邃的漆黑,漆黑的波瀾不驚。
其實逸塵生得並不是很高大,肩膀雖然寬,但也僅僅隻是骨骼撐出來的寬,雖然不是三哥那種柔美類型的男子,但也絕不是威猛凶悍類型的,可不知為何,我瞧他總有種生畏的膽怯:“我以後還是可以回鼎泰宮的是嗎?”
再次不出預料的默不作聲,我膽怯的望著默不作聲的逸塵,膽怯得發抖。
他從身後抽了件東西出來遞給我,閃亮的鋼色金屬在初升的日光下熠熠生輝,是三哥的飛雲扇,百煉精鋼混著稀土,折扇合攏鋼骨鋼葉通體鏤空,銀色的扇麵上雕著繁複的花紋,三哥套在手腕上的開口手環已經不見,隻剩下半段沾了暗紅色凝血的鏈子條,我暗自垂淚把折扇擁進懷裏,緊緊的緊緊的,仿佛一鬆手三哥便會再次消失不見,悲哀襲上心頭傷情不能自已,我撲進他的懷裏用力箍緊了他精壯的腰身,害怕下一秒他也會在我麵前消失於無形。
他用一根蜷起的手指輕輕蹭著我的臉頰:“別哭,等找到你二叔給你爹和小滼報了仇,鼎泰宮你一定還能再回來。”
清澈的潭水倒映青山環繞,灰藍的天空裏有浮光掠影,靜得純粹靜得沁涼。
他的手指間有凜冽的清水冷香,我在他凜冽的目光中哭著抬頭望向他。
他的深黑色的眼睛裏有素雪一般的澄澈明靜,是我躲不過的漫天相思。
逸塵的計劃是這樣子的,我們家被滅門必須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大事,可江湖之大人心難測,保不齊個頂個都相信,我們全家皆已喝湯過橋投了胎。
貴人本就不會武功,這下子為了我還須帶傷趕路,屬於重點保護對象,而我是個殘黨餘孽家的孤女,身手再好也經不住各大門派的輪番刺殺,更何況我那一瓶子不滿的水平,連靈溪大會都沒參加過,更別提趕上三哥和逸塵的身手,索性棋行險招叫我假扮三哥。
逸塵的意思是,江湖上與三哥交過手的大有人在,多是顧忌三哥的身手和飛雲扇的招式多變不敢輕舉妄動,叫我假扮三哥也是想短期內蒙混過關,為貴人爭取養傷的時間,能瞞一時是一時,等到實在瞞不住再說。
假扮三哥我是不發愁的,畢竟打小偷溜出宮便是偷穿了三哥的衣服,這事還得歸功於我娘親,我同三哥生得一模一樣足可以假亂真,有一年我穿了三哥的衣服跑去給老爹瞧,老爹樂得直拍桌子,說我晃一瞧竟是個著了女裝的小滼。
先到風華直奔楠辛古鎮,過了湘陽,龍泉驛,青山,經停簫城,若是路上太平不出意外狀況,便在簫城休整幾日繼續南下,出了淮溪,過古堯,懷遠,轉往西南方向走一段便能到淮南,沿路的補給和住宿一概視情況而定,若路上順利還可以多呆幾日休整好了再出發,若不順利便一刻不停,直接折回南邊走一段,等過了吳山和長崗再找客棧,一路南下到清平,廬江,桐城,金神,宜城,七星湖,浮梁,樂安,梅鄉,楓山,可進南城,過了琴江再往東南方向走一段到寧化和永安,過了眉山再有一日的路程便能進泉州。
我這人天生一顆路癡的腦袋瓜子,素日出門辦事有三哥帶著都能走錯路,一下子聽他說了這樣多的地名早已暈頭轉向,暈頭轉向的我暈頭轉向望著他道:“逸塵哥哥,我這人天生不記路,這事你是清楚的。我不記路也不想記路,反正三哥囑托過的,路上的事我和貴人都聽你的,凡事都依你的安排來。”
逸塵蹙著眉頭不言語,骨感的側臉籠在薄薄的晨霧中,有些夢幻有些朦朧。
要上路就要有馬匹和兵器,鼎泰宮是不能回了,救急的地方隻有當鋪。
我身上還有昨兒早上三哥強行給我戴上的一對赤金鐲子,逸塵身上有塊三哥送的羊脂白玉墜子,貴人一清二白窮光蛋一個,在風華我留在客棧照顧貴人,逸塵把手邊的幾樣東西全部當了,置辦了兩匹馬兩把劍,又給飛雲扇補上斷了的鏈子條和開口手環,回到客棧兜頭拋給我一件男式長衫。
長衫是件淺青色的交領長衫,清脆不張揚清爽不單調,雖然束發之後穿著像顆蔥,但好歹可以掩人耳目,這樣一件絕對拉風的長衫豈能不入我的心,若非要說缺點,便是長衫上壓了一圈粉白色的掐牙,遠觀是青衫直眉的猗猗爾雅,近觀便有些栩栩白麵的小官儀態。
但現下逃命是人生在世的首要大事,小官不小官於我而言委實沒甚分別。
路遠事急不敢懈怠,一連五日馬不停蹄風餐露宿,所到之處皆是些穿鑿附會的滅門慘案,更有言之鑿鑿這說我家一個活口也沒留,趕到楠辛古鎮已是傍晚,人困馬又乏,草草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又簡單點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填補五髒廟。
店小地又偏,大堂裏隻有寥寥幾桌,門前一桌空著我們占一桌,鄰桌坐了對三十歲開外的夫婦,穿著極普通講話語聲低微,貴人內傷交加,煞白著一張臉氣息懨懨坐在我身旁,喝下一口淡茶又跑出去,哇啦一聲吐了個幹淨,逸塵一聲不吭隻管低頭扒飯,我肩上的新舊傷口隨著燭火的搖曳,疼得一跳一跳的。
逸塵說,現如今距靈溪大會開場已經很近,叫我一路老實些,隻管趕路不要生是非不要招惹別人,更不能插手別人的事,他說得我都一一應了,本來我們也隻是趕路去泉州,並沒有想過去參加靈溪大會,就算他不說我也斷不會自找麻煩事,不過既然他說出來,我也還是要聽上一聽,畢竟關鍵時刻他還是靠得住的。
每年穀雨過後便是一年一度的靈溪大會,靈溪大會原名蘭溪大會,因此處原有溪水一條,溪以蘭名邑以溪名,後有蘇軾先生閑著沒事到此一遊,結果遊得忒痛快,於是賦詩一首曰:寺臨蘭溪,溪水西流,山下蘭芽短浸溪,鬆間沙路淨無泥。於是在好文案的吹捧下,一條名叫蘭溪的小溪從此揚名在外。
江湖人士雖是從小打打殺殺慣了的,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見到美景也會動心。
因此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便由少林和峨嵋牽頭遷址於此,改名蘭溪大會。
十年前,新任聖上登基,為了避諱少林便以靈字替了蘭字,更名為靈溪大會。
靈溪大會屬於典型的江湖厚黑學,明麵上旨在以武會友給武林各路豪強排名爭位,但暗地裏卻是有著名利雙收的巨大誘惑,排名第一的人不但能夠稱霸武林,更能黑白兩道通吃,這樣權威的誘惑足以令參賽者癲狂。
無規矩不成方圓,靈溪大會的規矩是,一、參賽人數有限,不管你是黑白哪一道,都要有請柬才能放行。二、為做到公平選拔,請柬每年隻發九十九張,請柬不記名隻有數字,參賽時隻知數字不知姓名,剩餘十六人時才會公開數字姓名及門派進行最終決賽。如此一來每年都會有新秀橫空出世,一朝參賽聞名天下。因此靈溪大會開賽之前還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隻要有本事可以搶別人的請柬去參賽這事不算違規,是以每年賽前為搶奪請柬而產生的流血事件便頻頻發生。
正吃著客棧的門簾被一位粉衣少女挑開,那少女偏著頭輕聲道:“掌櫃的,還有上房沒有了?”隨即合上門簾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美好身影。
溫柔嬌弱的背影似扶風的花朵,清新柔和的聲音,叫人聽了不禁心潮澎湃。
貴人半遮著嘴巴,勉強正了正身子探頭望過去,我追著他的眼光也望過去。
少女發髻上別一隻釵頭流蘇,粉麵含春尖下巴,周身清爽未見武器。
掌櫃的俯身在高櫃上,翻著賬簿磕手中的算盤:“上房還有一間,姑娘要嗎?”
粉衣少女點一點頭微微笑道:“正是。”空氣裏有清淡微甜的花香。
角落裏有男子的聲音:“小妹妹生得溫香軟玉,過來陪哥哥喝一口啊!”
那少女耳根子紅了紅:“掌櫃的,上房不要了,我另尋別處去。”
那男子隱沒在樓梯拐角的陰暗中,聲音聽起來刺耳又猥褻,仍舊是不依不饒:“瞧姑娘這性子,必是翠煙門的人吧?”
此語一出滿場嘩然,我停下筷子壓低了聲音去問逸塵:“翠煙門也能參賽?”
逸塵冷冷的唔了一聲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那男子又道:“翠煙門的行事,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又何必裝純情。”
那少女咬碎了牙齒咽肚裏,恨聲道:“關你何事!你太過分了!”
門簾又一挑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小二,快來把我們的馬牽走,喂最好的草料!給爺兒幾個準備吃喝,這都是甚麼鬼天氣,老大給的差事真他娘不好辦。”
另一個尖銳的聲音接口:“老大若是聽到你的話,還不把你關水牢!”
說話間又擠進三個大漢,身材魁梧麵容彪悍,一人身後跟了個矮個的青年男子,一襲青衣眼眸有光麵容清秀蒼白,手中不見兵器隻有腰上掛了個刺繡的錦囊。
小二哥為難的瞧了一眼掌櫃的,又瞧了一眼粉衣少女道:“敢問這位姑娘是也要打尖嗎?若是打尖可否行個方便,就與幾位爺一桌?”
那少女麵露難色不言不語,鄰桌夫婦二人中的娘子道:“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與我們一桌將就可好?”
那少女終是拗不過餓,低低說了句:“給夫人添麻煩了。”擦著我身旁走過去。
大漢們坐定,仍是炸了鍋的吵吵嚷嚷,腳步聲起,先前隱在暗處的男子持著酒杯走過來,渾圓大肚下巴上的肥肉能約二斤,滿麵油光腰上橫一把圓月彎刀,站在我的身旁滿身油膩膩的發黴氣味。
二斤油邪邪一笑,舉起酒杯對那少女道:“小妹妹幹了吧。”
少女柳眉倒豎:“死胖子,滾一邊去,別給臉不要!”
“喲,火氣還不小,是哥哥我喜歡的類型。”
那夫婦二人中的娘子又道:“這位大哥,人家姑娘既沒有屬意與你,你又何必強求?”那女子先前背對著我,此時側了身,細看之下眉細如畫星眸半開,紅唇間貝齒微露,拿著筷子的指尖微微挑起,溫白如玉別樣動人。
二斤油大手一伸扼上娘子的咽喉,那娘子沒來得及掙紮瞬間斷了氣,她夫君謔的站起身,未加閃避便被二斤油大掌一劈跌倒在地,摔斷了脖頸軟在一旁。
我這人素來瞧不慣男子欺負女子,渾身的血像點燃的火把,燒得熱血蒸騰。
望了一眼桌上的新劍,又使勁握了一把袖內的飛雲扇,我想我若是先跳上桌再出扇,一準能切斷他的頸動脈。
逸塵望著我,冷漠的輕輕搖頭,示意我別衝動。
“你這個畜生!”
那少女咬牙切齒怒視著他出手迅疾,五隻玉指形如鮮花含苞,連點他臂上諸穴,二斤油亦不驚奇,右掌朝內斜立接上,穩守之中隱含反攻之勢,少女明顯內力不足,幾招下來被震得連連退步。一不留神被他一掌擊在胸前,胸口急劇起伏噴出幾口殷紅色的鮮血。
那男子虛空一抓,氣勁直取丈許外的少女,令她身不由主地撞入他的懷中,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妹妹,要麼陪哥哥喝幾口解解悶,要麼就把靈溪大會的請柬拿出來!”
“我死也不會給你!”那少女已經無力反擊,說話的聲音略有嘶啞。
我氣得小心肝要炸裂,按住劍鞘的手指用力的顫抖,逸塵劍眉緊蹙死死按住我的手,貴人哀求的望著我低聲道:“四小,啊不少爺,少爺不能去啊。。。。。。”
二斤油大手一揮手起刀落,圓月彎刀在半空中劃了個亮閃閃的弧線,少女尖利的叫聲落幕,一張紅彤彤的燙金請柬飄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