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樹現在雖然已經不是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還是屬於身體甭兒棒吃嘛嘛香的年紀。豆腐腦始終不管飽，連喝了三大碗還是覺得肚子裏空落落的，最後屈服在饑餓感之下又要了兩籠小籠包。
    吃得旁邊粥店老板的怨念更加深重。
    吃完第一籠就感覺有點撐了，在繼續吃和打包之間猶豫時手機響了。
    “喂？”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沈樹疑惑的接通電話。
    “請問是沈先生嗎？”對麵是個和酒店值班大媽口音差不多的青年男人聲音。
    沈樹擰了下眉：“是我。”
    男人嗬嗬的笑著說：“我是彩虹房產的李龍，你要租房子是吧？”
    那人想用笑聲增加親和力，奈何普通話說得太別扭，聽得沈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是。”
    “你什麼時間有空我帶你去看看？”李龍說。
    沈樹琢磨了一下：“下午吧，兩點左右，你們店在哪裏？”
    李龍把店裏的詳細地址通過短信發給了他，還強調了一下會在店裏恭候。
    最後那籠小籠包他既沒吃也沒打包，就這麼被無情的拋棄了。
    酒店的房間依然空寂，不同的是沙發上多了一堆髒衣服，沈樹把衣服往邊兒上團了團懶洋洋的歪到沙發上點了根煙。昨天早上到現在臉都沒洗，晚上又折騰了半夜，身上難受得要死，但是不想動，眼皮也開始打架。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被手機的震動驚醒後回憶了半天才搞清楚是在酒店的房間。
    煙灰掉了一地，煙頭已經滾到牆邊。
    沈樹後知後覺的吃了一驚，還好這裏氣候潮濕，不然非得把地毯點著了不可。
    手機上是老爸回的短信：你已經長大了，社會不比學校，今後一個人注意身體。
    沈樹木木的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或者該憤怒。
    對這樣正常的帶著父親關懷的語句感到遙遠而陌生，第一瞬的反應竟是發錯了。
    二十多年的父子，關係雖一直僵著，彼此間還是了解的。
    老爸不會出這種低級錯誤……
    老爸也不會無緣無故用這樣的語氣……
    沈樹的牙冠緊了緊，這場感冒真要命，脾氣病沒了人還病文藝了。
    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到屏幕上，他趕緊仰起頭瞪大眼睛。
    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沒有要哭的理由也沒有想哭的衝動，莫名其妙的就流出了眼淚。
    你丫被病成娘炮了吧！
    但是眼淚並不受他鄙視的控製，還是流得很歡快。
    “操，洗澡！”繼續努力了一會兒還是止不住，他猛的扔開手機站起吼了一聲。
    蕭波坐在休息區角落的凳子上玩手機。
    治療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他卻覺得有兩年那麼長。這裏的教室都是封閉式的，完全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中間有兩次小孩因為不受控製被送出來。每次門打開他都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看到不是蕭苒後才又慢慢化開。
    有一個年輕媽媽當場就崩潰了，摟著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啊，媽媽好累啊，媽媽要支持不住了……”
    而那個孩子什麼反應都沒有，隻知道尖叫。
    旁邊的家長都露出同情和難受的神色。
    蕭波默默的站到窗前，那個年輕媽媽的嘶吼每一個字都紮進他們的心中。這裏的人都不止一次在心裏說過同樣的話，但也知道這些話什麼意義都沒有。
    那種無力感帶出的迷惘、失落甚至比失去父母時的惶恐還要讓他難以承受。
    疲憊而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