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咬牙默數123的時候，前方傳來一聲呼喊：“蕭苒，放開哥哥！”
    小不點兒聽見聲音先是回頭，然後鬆開他的衣擺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沈樹站起身和兩米外的聲源對望了一眼，禮貌性的點了下頭快速離開了。
    蕭波望著他跑得有點倉惶的背影收起了道謝的表情，低頭揉了揉蕭苒的亂發：“不是叫你別亂跑嗎，怎麼隨便跟著陌生人走。”
    蕭苒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同時張口“回家”。
    蕭波愣了下，無奈的笑笑牽起蕭苒的手再次望了望沈樹的背影。
    真是奇妙的一天，自己這個獨行俠似的妹妹，竟然這麼自然的跟個陌生人呆在一起，還差點被拐跑了，還學了新技能。
    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顏控？
    鼓脹得快要爆掉的氣球終於被鬆開口子傾囊而出後感覺是如此的爽，連帶著煩躁不安都一同排去了似的。
    沈樹打了個滿足的激靈拉起拉鏈。
    洗完手打開行李箱拿了件薄外套，這裏比他預料的氣溫要低，剛出去逛了一圈明顯感受到了天氣的惡意。
    一個七寸的原木相框在外套被拿掉後從衣服堆裏探出了頭，沈樹盯著相框的一角看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拿了起來。
    照片中的背景很熟悉，是他小時候最喜歡去的那個遊樂場，現在已經建成了商業區，主要出資人正是沈氏集團。
    二十多歲臉上還帶著點青澀的沈國強抱著還難以分辨性別的沈樹，旁邊站著已經初見鋒芒的葉婉瑜。
    三個人的神態都不太自然，沈樹呆呆的懵逼樣兒根本不明白這是在幹嘛，沈國強和葉婉瑜不知道什麼原因嘴角緊繃始終沒能扯出上揚的角度。
    他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不過這是家裏唯一留存下來的全家福。
    沈樹躺到床上把相框放在胸口。
    這張照片是他上大學前從老爸那裏偷出來的，被發現後老爸大發雷霆直到他加印了一張還回去才平息怒火。
    他其實很不明白老爸對老媽的感情，不多的記憶中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就是爭吵和冷戰兩種狀態的無限循環。直到有一天老媽除了尖叫什麼話都不再說，然後毫無征兆的從他們的生活裏消失。
    老爸並沒有因此表現傷痛，反而增加了更多的埋怨，連帶自己這個酷似老媽的兒子也一同嫌棄了，卻要為一張照片捉緊。
    何必呢，人都沒了留張照片又有什麼意義。
    沈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
    對一張照片都這麼在意，對活生生的人卻厭棄嫌惡。
    相框沿著床邊滑落到地上發出低悶的聲響。
    沈樹沒去管它。
    一陣嘈雜的重金屬搖滾樂打破了房間的寂靜，沈樹擰眉堅持了五秒還是接通了電話。
    “你爺爺正在緬懷……”
    “緬懷你大爺，沈樹你就說你有沒有把我當哥們兒！還跟我玩上守口如瓶了，你是怕我纏上你怎麼滴！”不等他說完李嘯天的怒火就鋪天蓋地的噴了過來。
    沈樹把聽筒拿遠了一點走到窗前：“不是怕你纏是怕你攔。”
    李嘯天歎了口氣：“你也真是絕了，昨晚還一起吃飯呢，竟然能一點兒風聲都不給兄弟露啊！”
    沈樹點了根煙：“行了，下回見麵請你吃大餐賠罪。”
    “怎麼聽起來興致不高啊，那地方是不是很破？”李嘯天果然不愧是鐵子，兩句話就察覺出了他的情緒。
    “還行吧，跟我們那比是要差點兒，破還不至於。”沈樹吐了口煙，把頭歪在窗棱上。下午去過的那個廣場就在街對麵，小孩兒都已經回家了，中間聚集了一群中老年婦女，看起來是要準備廣場舞的節奏。
    天色已近黃昏，路邊的街燈螢火般閃爍，那兩排法國梧桐倒是有些意思。
    “你說你那麼好的成績，多少導師等著收你入門呢！哎，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反正你爸……”李嘯天見縫插針。
    沈樹打斷了他：“再勸就真做不成哥們兒了啊！”
    李嘯天又重重的歎了口氣：“得，不勸了。說點兒好的吧，我剛查了一下，據說那邊好吃的挺多，你吃了幾種了啊？”
    沈樹翻了個白眼：“我三點多才到，哪有功夫去吃。”
    李嘯天嗬嗬一笑：“不急，你有的是時間去享受。好好研究研究，等我過去看你的時候把我伺候好了。”
    沈樹勾了下嘴角，李嘯天是他唯一能稱得上鐵子的朋友，高中認識到現在就跟穿連襠褲似的。煩躁不安的狀態下，有了能夠在這裏與朋友相聚的期盼，心情輕鬆了不少：“別蹬鼻子上臉啊，有種見麵你再給我說一遍。”
    李嘯天被威脅得很愉快：“你當我傻，見著麵了怎麼的也要先磕倆響頭不是。”
    沈樹被逗樂了：“擦，你偶爾有一次氣節行不。”
    李嘯天也樂得不行：“一般我都是很有氣節的，不過在沈爺您麵前，那是浮雲。”
    沈樹把煙頭摁進煙灰缸：“我要出去找吃的了。”
    “行行行，您趕緊。記住往那種小巷子裏找，地段越差人越多的地方，味道越地道！”李嘯天連忙囑咐。
    “知道了知道了，李大爺。”沈樹笑著掛掉了電話。
    這個覓食經驗是他倆在多年的浪蕩生涯中總結出來的。沈樹不愛回家吃飯，他們就挨著街邊小攤吃，吃煩了開始找冷門小店，最終發現了這麼個黃金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