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全世界都看到我這副狼狽的姿態，也唯獨不想讓你知道。
    Kaito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抵上了樓梯的欄杆，那一瞬間，他腦海中無數想法閃過，但是過度的驚惶已經讓他沒辦法再作出思考。
    然而這樣的場麵僅僅隻持續了一會，Kaito看見妹妹低下頭起身，然後拉著行李箱從另一邊的樓梯上樓去了。
    他這才像是終於得以逃脫的亡命之徒一般。
    浴室裏水汽蒸騰著，Kaito單手扶著鑲在牆裏的落地鏡，過了很久才有勇氣抹去鏡子上的水汽，毫無避諱地看著自己。
    眼睛都還是紅著的，根本一眼就能看出哭過的痕跡。他垂下眼睛，不用看他都能知道在自己身上，從鎖骨處開始綿延向下的吻跡和咬痕。
    他仰起頭，讓溫水直接淋在臉上，心裏亂得厲害。
    他不知道妹妹為什麼會突然回來，更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過如果知道的話，他覺得情況會更糟。
    Kaito想起之前聽到的聲音，如果真的沒聽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妹妹跑下樓梯時的腳步聲——那麼她應該是看到了些什麼？自己的哥哥……被另一個男人……？
    天啊……
    他扶著牆慢慢蹲下身，身體禁不住地顫栗。
    吹幹了頭發之後，Kaito對著鏡子整了整領口，但是那幾道顯眼的痕跡根本就遮不住，他也覺得這樣做簡直是欲蓋彌彰，也就不去管了。
    Kaito腳步沉重地走上二樓，他是真的還沒想好要怎樣去麵對妹妹，但是他擔心如果不加解釋隻會讓她誤會更多，萬一出了什麼事就真的麻煩了。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經再也不容許他逃避了。
    “Miku，還沒睡吧？”Kaito敲了敲半掩的房門，看見Miku正抱著腿坐在床上。
    她沒有回應，始終沉默著，而這安靜的每一秒都在讓Kaito更加地不安。
    “沒打擾你吧，”Kaito笑了笑，走到她身邊，“不是說好去英國了嗎？怎麼回來了？”
    Miku抿了抿嘴唇，扭頭看向窗外，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機場那邊雖然沒下雨，但是天氣也很不好，航班取消了。”
    “這樣啊，不過沒事就好，”Kaito坐到她身邊的靠椅上，“你們學校那邊肯定也會說清楚的，不用太擔心，這種情況我想他們能理解。”
    “嗯。”Miku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Miku，”Kaito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對不起。”
    Miku回過頭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話。
    “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到底能瞞你多久，當然越久越好，最好是永遠都不讓你知道，”Kaito垂下眼睛，歎了口氣，“讓你覺得難堪了吧？對不起，Miku，真的對不起。”
    “哥哥，”Miku的聲音反而很平靜，“你還記得幾年前那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嗎？”
    Kaito愣了一下——他怎麼可能不記得，就是那一個晚上，讓自己從那以後的人生徹底被改變了。
    算是哥哥求你了，別再問了，好嗎？
    這句話，是那天他對Miku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想起之後的種種，無論看到發生了什麼樣的事，Miku幾乎都不過問，原來竟然是這樣嗎？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嗎？”Kaito不由苦笑，卻又感到一絲釋然。
    “哥哥，”Miku看著他，“前幾天時間太匆忙，甚至臨走前都沒能和你好好道個別，但是現在，我覺得有些話真的是該說出來了。”
    她從身邊的行李箱中摸出錢包夾，在最裏麵的夾層中抽出了一張照片遞給Kaito：“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帶了回來。”
    那正是那時她在老屋子裏找到的黑白照片。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在我遇到你之前，你的生活是什麼樣的，”Miku看著照片，“但是這張照片，讓我看到了很多。”
    Kaito也看著照片上幼時的自己，有些驚歎於妹妹心思的細膩。
    “我當時說‘能見到就好了’，似乎也是被當成一句玩笑話了吧，”Miku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哥哥你照顧了我這麼多年，如果我想說的話隻是‘謝謝’的話，反而太薄情了。”
    她抬頭看著Kaito，繼續說道：“有些事情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就像我注定了是你的妹妹。但是看到這張照片時我就在想，如果是現在的我遇到了當時的你呢？我是不是也會盡一切努力去守護那樣天真可愛的笑容？
    當我自己給出自己‘是’這個答案的時候，我就看到了這麼多年來，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因為我，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以至於我都覺得自己竟然卑微得無力回報一絲一毫你的付出。”
    Kaito有些驚訝地看著Miku，他沒想到那個不久前還依偎著自己撒嬌的妹妹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成長了這麼多。
    “Miku，你知不知道，也正是你，讓我第一次知道了‘親情’這種溫暖？”Kaito開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之前的生活，是因為有些事情確實是很痛苦，我也不想讓你知道。不過我想，如果過去不曾遇到你的話，我現在可能還是一個冰冷的人吧。”
    那一刻，Kaito覺得心裏似乎有什麼很重的負擔被卸下了，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場幾乎無法說清的變故竟然解開了他多年的心結。
    “哥哥，我能看到，你對每個人溫柔，對每個人都好，有你在，我就覺得很幸福了，”Miku抬起頭看著他，“但是，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能讓你幸福啊。”
    Kaito愣了一下，Miku也隨即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不過好在Kaito也沒有太在意，隻是站起身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呢。”
    像以往一樣，Kaito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晚安吻，卻突然被她抱住了——
    “哥哥，”Miku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我說你怎麼了？最近天天都是一臉被治愈了的樣子。”助理把水遞給剛從錄音室裏出來的Kaito。
    “怎麼？我開心一點不好嗎？”Kaito笑著擰開瓶蓋。
    “也不是，”助理說道，“前幾天聽說你妹妹去英國了，我隻是覺得你這性格不應該先感懷思念個幾天嘛。”
    “哪來那麼多愁善感啊，”Kaito仰頭灌下一大口水，接著擦了擦嘴說道，“不過確實也是該打個電話問問了，還不是很清楚她那邊的情況呢。”
    “你可別，”助理笑著指了指手表，“現在英國那邊可還是淩晨呢。”
    “也是，我都差點忘了。”Kaito也笑了。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在這之後，Miku的電話他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那天早上Gakupo剛下車，就在公司門口和低著頭匆匆走出的Kaito撞上了，但是Kaito卻在匆忙道了歉之後轉身離去，神情看起來很不對勁。
    “你怎麼了？”Gakupo拉住他的手腕。
    Kaito一顫，回過頭來看向他，半天才開口說道：“我聯係不到Miku了。”
    “什麼？”
    “剛才他們學校打來電話，”Kaito定定地看著Gakupo，“他們說，Miku失蹤了。”
    與此同時，身後路口的綠燈亮了起來，川流不息的車輛從身後疾馳而過，喧囂而又嘈雜的噪聲最終將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