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似火，台上如冰。豔淒辭起身抱琴，轉身將離。夏沽憐扭頭看向越時兮，目光中含著焦急。越時兮知他定是有些東西想拿來跟台上的人論討，又倍感羞怯，猶豫不決。
    “人要走了，你快些去罷，我隨後跟上。”他提醒對方。
    夏沽憐聞言，一點頭，心一定，速邁步，急撥人群，漸趨紅台。
    可豔淒辭已下了台，進了問仙樓。眾人忘情，亦追逐而去，樓內再湧入許多人來，讓原本的擁擠更加擁擠，甚至變得無序。問仙樓出動了維持秩序的人馬，將許多還衝裏麵推擠的人阻擋在外。
    夏沽憐偶得間隙跑進樓中，見琴者已經上樓，似要回房。樓內有兩處相對的台階，他便不顧疲乏喘息，從另一側隱蔽些的，人影出入較少的台階去趕。他扶著雕欄，拾級而上，恰趕至那人啟門，正要踏步進屋的時候。
    “公子留步！”
    豔淒辭聽得人喚，回身一瞧，方見夏沽憐麵色微紅，額上滲汗，氣喘不止，欲言未言的模樣。他看他容貌氣態，皆不與樓下眾生一般，恐是有急事相告，就請人進屋落座，以茶水相待。
    “這位公子看著麵生，是以何故迫切尋我？”他問對方。
    夏沽憐飲了口茶，平複心氣後，緩緩向其道出緣由。
    “承蒙招待，不勝感激。冒昧打攪公子，隻因公子所彈的這曲《廣陵散》，恐有偏誤。”
    “喔？”豔淒辭的語調裏不乏玩味。他既知對方來意，非是為了些火急火燎的事，遂安下心來聽他講訴，遣侍女再端了杯茶，細細品著。
    “實不相瞞，我亦是個好琴的人。嵇康之《廣陵散》，平日裏時時操練，不忍怠慢。方聞琴聲潤暢，複觀公子手法，熟稔之至，本是毋庸疑慮，”夏沽憐麵露不解：“隻因此曲第九段和末段著調，於琴譜上明記，理應有變徴之音，公子卻將其一並改作商音，此舉是否不妥？”
    茶杯輕擱桌麵，發出些微清響。豔淒辭抬起一隻手，托腮看他。他的臉上，沒有香粉，沒有胭脂，甚至與夏沽憐一樣，帶著點病態的蒼白。可繡紅的衣衫，偏偏襯他。
    “你問我‘是否不妥’，便是‘私以為不妥’了。”他側著腦袋，笑問：“為何？”
    “我認為，這番改動，有違叔夜遺誌。”夏沽憐肅色道：“此曲固然深沉，但不應一沉到底，乃至過度悲戚的境地，而應兼懷激憤，譜曲者之苦悶不屈，方能相宜得當。公子改調，非是點睛之筆，無異於畫蛇添足，倒有些不倫不類了。”
    語畢過後，他又覺自己言重，起身向對方鞠了一躬，抱歉道：“我之拙見恐失分寸，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豔淒辭不語。
    樓下人聲更沸。眾人吵吵嚷嚷，非要他再奏一曲不肯作罷。
    他便吩咐侍女再取了架琴來，轉交到夏沽憐手上。
    “叔夜之遺誌……還需向公子討教了。”他輕彎眉眼，淺淺笑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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