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沽城茫然不解。“你明明知道他是個什麼人，那為何這些天還對他來者不拒？”
    嵇九玉歎了口氣。“我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出是非，才打算盡量容忍他的。”他邊走邊說：“除夕將至，我們在觀內修行，既然無甚出眾之處，就至少也別挑起什麼事端。萬一惹得天師不高興了，他不許我們回家怎麼辦？”
    夏沽城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哎呀，我怎麼把過年的事給忘了，”他有些懊悔，“那現在禍已經闖了，該如何是好？”
    “隻能聽天由命了。”嵇九玉看著他，“要是天師真讓我們呆在道觀過年，那也沒辦法了。而且退一步講，就算你剛才不收拾師兄，我也得親自收拾他。”他雙手抱胸，忿忿不平，“畢竟一個人的忍耐可不是沒有限度的。”
    夏沽城在旁邊嘖嘖兩聲，衝他豎起大拇指，“有脾氣。但我就怕你到時候打不過他跑回來哭爹喊娘的。”
    身旁的人哼了一聲，沒理會他的揶揄。兩人靜默地走，走了好一段路，終於要到屋門口了。嵇九玉忽然開口：“不過嘛，如果是跟你一起在道觀裏過年，倒也不無聊。”他的臉上掛著輕淡的笑，說的是真心話。
    一刹那，夏沽城突然就對那些青睞嵇九玉的人產生了理解。他的柔美，他的夢幻，他的俗雅，他的生動，無論是那一樣，此刻都真真切切地讓他有了跟眾人一般的體會。那人撇下他，先行跑進屋內，而他現在就是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裏也是灼灼的喜歡。
    所以他暗下決心定要坦言自己的想法，而且越快越好。
    今日，天光晴朗，氣寒幹爽。嵇九玉端了個小凳子坐到屋門口，手上在削一個橙子。夏沽城見狀，一定心，一咬牙，一握拳，腦海中閃現四個大字：豁出去了！
    他也端了個板凳出去，坐在嵇九玉旁邊，一直盯著他削橙子。
    “你怎麼了？”對方垂著眼，隨口問了句。
    “沒什麼。”他直搖頭，而後不好意思地搓手，開口道：“那個，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你送過我一隻鳥……”
    嵇九玉停了動作，看向他，似是不悅。他皺眉問道：“你提這事做什麼？”
    要說起這事，可謂是兩人成為死對頭的根源所在了。那是十二年前，他倆才七歲的時候。嵇丞相初帶著嵇九玉去訪夏將軍。那也是嵇九玉第一次見到夏沽城。跟後來不同，他們當時看彼此還都很順眼。雖是同歲，但夏沽城比嵇九玉高了好一截。他束著發冠，身穿特小號的盔甲，手裏握著一把小紅纓槍，雙目炯炯有神。嵇九玉紮著總角，白衣白履，看著他，眼底怯生生的。
    小夏沽城覺得麵前這人像是雪做的一般，晶瑩又脆弱。他緊張到不知該說什麼，兀地想起前天在書房中看到的傳奇，裏麵有那麼一句話跟他甚為符合，就唐突地開了口。
    “你是打哪兒來的天仙？”他拿槍指著他。
    小嵇九玉聞言，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他趕緊彎下腰，拱手向他問好。
    孩子的心性總是天真純粹。這兩人剛開始說話還都支支吾吾的，可一旦熟絡起來，便由著心性，不作遮掩。
    但就有那麼一件事情，讓兩人才建立好的友情，出現了隙縫。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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