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鎮剛下過雨，蘇九默牽著逐風在青石板長街上慢慢走著，雲天低瞥了眼逐風背上那些給契子堂弟子帶的土產和禮物，問：“你拿我的錢給你師父買禮物，準備讓我拿它當聘禮嗎？”
    蘇九默臉一紅，“這話你可不能在師父麵前說。”
    “那你師妹麵前就能說了？”
    “更不能！”
    東拉西扯到了契子堂附近，不知為何街坊鄰居看蘇九默的眼神都怪怪的。
    蘇九默看了看自己身上，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啊。
    雲天低的神情卻漸漸凝重。
    當了契子堂門口，蘇九默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契子堂的牌匾不見了，大門也歪歪扭扭立著，幾乎一推就倒。
    蘇九默嚇了一跳，衝進門去。
    門板倒下，門內空無一人，荒涼的院子裏雜草叢生。
    “怎麼回事？”蘇九默急了。
    雲天低感應了一下，抬眼道：“屋裏還有活人。”
    蘇九默慌張地奔去前廳，屋子正中央吊著他的一個師弟，屋頂破了洞，他身上布滿幹枯的血跡，已是奄奄一息。
    蘇九默認出了他，大喊一聲：“齊師弟！”
    雲天低抬起手臂，短劍旋轉飛出割斷繩索又回旋到了雲天低手中。
    齊師弟掉下來，蘇九默接住他，掐人中給他掐醒。
    “師兄……”齊師弟看蘇九默，熱淚盈眶：“你終於回來了。”
    蘇九默也跟著紅了眼睛：“怎麼回事？誰幹的？！”
    齊師弟有氣無力道：“是聖毒堂的人，他們衝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大家抓了起來，師父和錦衣衛被帶走了。”
    蘇九默呼吸一窒，聖毒堂，又是聖毒堂！
    “他們把我吊在屋頂的破洞下麵，聽天由命，要不是下了場雨，我可能就等不到你回來了。”齊師弟顫巍巍地握住蘇九默的手道：“師兄，一定要把大家救回來！”
    齊師弟昏迷過去，蘇九默給他喂水、包紮傷口，再將他安置到床上，做完這些，他又去拔草清理院子，把門板重新釘回去，全程一言不發。
    雲天低在一旁抱臂看他，平靜道：“我可以去滅了聖毒堂，隻要你想。”
    蘇九默一錘子砸在了鐵釘上，把釘子砸歪，他緊緊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淌下。
    若是那個雨夜，他不開那扇門，契子堂就不會遭受滅頂之災。
    雲天低歎了口氣，伸手將蘇九默扯到麵前，抹了抹他的眼角：“哭吧，哭完，我們就去聖毒堂要人。”
    蘇九默鬆了錘子，抱住雲天低嚎啕大哭起來。
    青鎮契子堂覆滅，在江湖上卻沒掀起半點波瀾，在茶餘飯後才多少被人提及。
    “聽說了沒，有個叫契子堂的小門派，得罪了聖毒堂，一夜之間被滅門，嘖嘖，慘啊。”
    “契子堂……哪裏的門派？”
    “不知道，沒聽說過，他們也是倒黴，惹了聖毒堂的人。”
    “說起來，那次試藥大會上，當眾叛變和魔頭一起逃走的，好像就是契子堂的弟子。”
    “什麼？與魔頭為伍，哼！活該，真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就是就是，上次就是契子堂先殺了聖毒堂的人才傳出的名聲，我看這人多半是雲天低殺的，契子堂的倚仗定是那魔頭！”
    “狼狽為奸，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看這回聖毒堂做的還是好事呢！”
    “……”
    酒館裏七嘴八舌的，角落裏的蘇九默攥緊大腿的褲子布料，拳頭握得很緊。
    雲天低端起酒碗，若無其事道：“不想聽，就過去讓他們永遠地閉嘴。”
    蘇九默睫毛微顫，他低著頭，從出青鎮開始，他就一直沒怎麼說話。
    雲天低放下酒碗，手腕一轉握住了短劍，與此同時蘇九默的手掌拍下來，壓住他的手背。
    “窩囊廢，他們都罵到你師門上了，還不敢殺？”雲天低嗤笑，“就這副德行你還去聖毒堂救什麼人？”
    “他們不是聖毒堂的人。”蘇九默說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把劍收回去。”
    雲天低收回短劍，打量著此刻的蘇九默，本以為經曆師門慘遭血洗，他會有所成長，結果隻是變得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