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走水路，三天就到家了，可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場雨，河水泛濫，水流變得湍急，三人隻好上岸。
    雲天低謊稱自己家住禾城，也就是楔子堂所在的青鎮還要再過去。
    蘇九默便決定帶他到楔子堂小住幾日，盡了地主之誼，再把他平安送回。
    半途上岸的下場就是到了一個荒涼的鎮子，鎮上人煙稀少不說，下雨天連個客棧都找不到。
    雲天低一肚子火被雨水衝刷得燃不起來，任由蘇九默拖著跑。
    好在有人家肯收留他們，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要是找不到住所，那才叫慘。
    雲天低在屋子裏絞衣服，他內力極高，濕答答的衣服在他手上過了幾遍就能烘幹，但目前他“武功全失”，自然不能表現出來。
    說實話雲天低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繼續玩這種他曾經不屑的把戲。
    也可能是蘇九默那不自然的蠢讓他有些在意。
    這人是真的傻，還是裝的傻？
    魔頭雲天低在血屠嶺消失，他親自背回了自己，難道竟沒有一絲懷疑？
    雲天低生性多疑，他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更何況是才認識沒多久的蘇九默。
    蘇九默擰幹衣服掛起來，他將這戶人家贈的粗布麻衣遞給雲天低，“穿上，可別著涼了。”
    雲天低掃了一眼，不是很情願地接過，然後穿上。
    普通人家屋子不多，這間屋子是柴房，床都是用桌子和木板臨時拚湊起來的，這麼想來和主人家女兒一起睡的錦衣是何等的幸運。
    蘇九默手腳並用往桌子上爬，“天色不早，江清兄我們就寢吧。”
    這話聽著古怪，雲天低冷眼看他：“你要我和你一起睡？”
    蘇九默已經整個人鑽進被窩裏了，隻露出一個腦袋：“先將就一夜。”
    雲天低抱臂，“我要是不呢？”
    蘇九默想了想，隻能再爬出來，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天低冷哼一聲，睡進了還留有蘇九默體溫的被窩裏。
    蘇九默隻穿著中衣，外麵大風大雨，他搓了搓胳膊，縮成一團窩在柴堆裏，連著打了四五個噴嚏，他聽到雲天低起身的動靜。
    “江清兄你要解手？”
    “……”雲天低無奈道：“你過來。”
    蘇九默屁顛屁顛過去了。
    “再往前一步。”
    蘇九默照做，然後肚子抵到了桌子。
    “彎腰，伸手，滾一圈。”
    一係列動作做完，蘇九默平躺在床板上，雲天低把被子一蓋，重新躺下，“再發出擾人清夢的聲音，你明天就可以不用說話了。”他會幫他把聲門卸了。
    蘇九默在嘴巴上做了貼封條的動作，然後閉上眼睛，聽著雲天低的呼吸聲，慢慢去睡。
    一夜風雨交加，清晨時分，雨停了。
    柴房的屋頂有些漏水，蘇九默是被一滴冰涼的雨水滴中了眉心，睜開了眼。
    神誌還在迷蒙狀態，感覺有人在他身旁悉悉索索穿衣服。
    “江清兄？”他喚了一聲。
    雲天低下了桌子，一言不發出了屋子。
    窮苦人家起的早，已經做好了早飯，錦衣幫著下廚，和主人家的女兒相談甚歡。
    “江清哥哥醒了，蘇師兄呢？”錦衣端上一碗米粥。
    雲天低答：“還睡著。”他坐下，用勺子攪拌沒幾粒米的稀粥，沒嫌棄，捧起碗喝了個幹淨。
    過了會兒，蘇九默走出來了，錦衣迎上去：“蘇師兄昨晚睡得可好？”
    “啊？……還不錯。”蘇九默撓了撓頭。
    雲天低單手托腮，把玩著一枚圓溜溜的雞蛋，這是主人家剛送的，還熱乎著。
    蘇九默掏出一些碎銀給他們，行禮道：“叨擾一夜，多謝收留。”
    主人家收了，然後讓女兒提了一籃子土雞蛋和饅頭，送給了蘇九默他們。
    趁著雨停，他們早早出發，沿著青石板小路，他們穿過小鎮，進入了寬闊的大道。
    “這麼多土雞蛋，夠我們吃好久了。”蘇九默拿起一個看了看。
    雲天低從籃子裏拿饅頭吃，對土雞蛋沒什麼興趣。
    錦衣則是在看地圖：“咱們得趕路了，不然今天就得露宿荒郊，天黑前要趕到最近的城鎮歇腳。”
    蘇九默提著籃子，樂觀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然後船沒有，送稻草的騾子車倒是碰上一輛，蘇九默用一打土雞蛋換了三個位置，倒在稻草堆上吃饅頭。
    雲天低在車上晃得頭都暈了，他咬牙道：“就這速度天黑前能進城？”
    蘇九默閉著眼曬太陽，悠然道：“相信這騾子。”
    雲天低氣得用籃子裏的土雞蛋砸他。
    錦衣捂嘴偷笑，她也學著蘇九默，往稻草堆上躺，然後哼了兩句，唱了出來。
    路過田間，有牧童騎牛吹短笛，伴著歌聲，雲天低煩躁的心慢慢靜下來，晃就晃吧，總比自己兩天條腿走來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