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曉一夥人在西湖邊漫無目的地瞎晃，遠遠地看到迎麵走來的鄒揚，旁邊還跟著隔壁班的英語老師。
    女的。
    未婚。
    林清曉嘖了一聲。
    鄒揚今天沒跟平時一樣穿襯衫，上身套了件白色的T恤，腿上是寬鬆的牛仔褲，某個臭不要臉的寸頭就盯著人鄒老師下身赤果果看了很久。
    腿還真長。
    鄒揚手裏拿了個運動水杯，慢慢地走著，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旁的女老師時不時轉頭跟他說點什麼，笑得樂嗬嗬的，鄒揚話很少，偶爾回應一兩句。
    剛才下車後他就一個人四處溜達，誰知道路上遇到了隔壁班的英語老師，打了個招呼後居然要和他一起活動，他沒辦法拒絕，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其實也沒什麼，但就是覺得不自在。
    抬眼看到不遠處拿著相機的林清曉正看著自己這邊，鄒揚衝他笑了笑。
    對麵的林清曉挺不領情的，愣了一秒後就低頭擺弄相機。
    太猖狂了吧？好臉全給你了，每次給我就一張臭臉。
    鄒老師氣著了。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誰也沒看誰。
    雷峰塔、斷橋、三潭印月、蘇堤……林清曉一行人把所有能逛的景點都逛了個遍，除了腿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終歸都是些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沒有經曆過歲月無情的洗禮，靈魂還很單純，想法也很簡單，當然不會觸發什麼文藝細胞，畢竟那些所謂的觸景生情都基於或悲或喜的人生閱曆。
    林清曉亦如此。
    不過他在蘇堤逗留了很久，這條貫穿西湖的大道讓他想到了餘秋雨在《文化苦旅》裏的一篇文章。寫的是蘇軾修蘇堤，文章蘊含的深刻內容讓他對蘇堤有了別樣的感受。
    他待了很久，拍了很多照片，回過身才發現和張毅他們走散了。
    算了，一個人逛更爽。
    尋著櫻花多的地方去，人煙卻越來越稀少。花瓣在微風吹拂中片片凋零，輕輕地落在湖麵上。
    他拿著相機從各種角度狂拍。
    離他不遠的地方有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麵如死灰地盯著湖麵，盯了很長時間。林清曉經過她的時候怎麼看都覺得這人渾身散發著滿滿的中二氣息。
    像是要輕生？
    結果他剛走過中二少女沒幾步，就聽到後麵嘩的一聲。
    臥槽。
    轉過身一看，真他媽跳了？傻逼吧？
    四周發出幾聲驚歎，中二少女在水裏掙紮著，林清曉放下相機扔下書包，跳進了湖裏。救人他沒救過，以前在安全教育課上聽過的正確救人姿勢也完全不記得，跳水救人，純屬本能。
    附近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圍到了岸邊看情況。
    要不怎麼說是中二少女呢，想要跳河自殺，麵對死亡的時候，求生的本能還是戰勝了死亡的決心。林清曉一跳進河裏女孩就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幸運的是他們離河岸不遠，林清曉沒怎麼多費功夫就順利地把她帶回了岸邊，岸上的遊人伸出手把他們一起拉了上來。
    林清曉坐在地上氣喘籲籲的，“是不是傻逼？”
    中二少女沒說話，隻是哭。
    “哭什麼哭！你要死找個沒人的地兒偷偷摸摸死啊！找旅遊景點來惡心別人幹什麼？”林清曉渾身濕透，煩躁地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
    “真他媽傻逼！”林清曉越罵越氣，往後把手機從書包裏翻了出來。
    “你爸媽手機號報給我。”
    他怕自己走了這二逼又奔河裏去。
    女孩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看什麼看！趕緊說！”
    女孩報了一串數字，林清曉播了過去並說明了情況。
    家長到的時候對林清曉千恩萬謝，他擺了擺手打算離開，旁邊突然有個女生遞給他一包紙巾，他看到後愣了愣，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就走人了。
    林清曉渾身濕漉漉的，已經沒有心情繼續瞎逛，於是就往集合處走去。
    沒走幾步，就在拐角處看到了被櫻花樹枝遮住半張臉的鄒揚，鄒揚也看到了他，慢步朝他走來。
    一陣微風吹過。
    夕陽、櫻花、鄒揚。
    林清曉飛快地拿起相機。
    哢嚓。
    今天看到的所有景色中，他認為的最迷人的畫麵被定格住了。
    很長時間，林清曉都沒有把視線從相機上移開。
    鄒揚走過來看到林清曉渾身濕透，著實吃了一驚，“你這是什麼情況？掉水裏了？！”
    “啊。”林清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眼睛還死盯著相機屏幕。
    鄒揚知道林清曉剛剛在拍他，不過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這貨剛才發生了什麼。
    “別看了，看不出花來，到底怎麼回事？”他用手抵住林清曉的額頭強迫他抬頭。
    “啊……就剛剛有個傻逼跳河，我就跳下去救她了。”
    鄒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是不是夠傻逼？跑旅遊勝地來自殺，怕不是中二病晚期。”
    鄒揚覺得林清曉整個人都很神奇。
    神奇大發了。
    “害得我衣服都濕了，媽的。”林清曉煩躁地扯了扯黏在身上的濕衣服。
    “有紙嗎？擦一擦，不然會感冒。”
    “有，剛剛一路人給的。”他看了眼手機，張毅發了很多條消息，“我們趕緊走吧，快到集合時間了。”
    兩人飛奔著回了集合處，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上車了，於是他們回去的時候又坐在了一起。
    林清曉上車的時候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一車人的注目禮，張毅看到他的時候眼珠子差點奪眶而出。
    他渾身濕濕的，不敢靠鄒揚太近，坐得遠遠的，拿紙巾不停地擦著潮濕的衣服和頭發。
    張毅發了條消息過來。
    「曉兒，你什麼情況？？？」
    「逛的太開心就跳湖裏遊了會泳。」
    「你他媽又跟我胡扯！快說啊怎麼回事！」
    「看到個傻逼跳河」
    「然後你就跳河救人了？？？臥槽這年頭怎麼什麼傻逼都有？？？」
    「是啊，二的一批」
    “冷不冷？”一旁的鄒揚突然開口。
    “啊？啊……還好。”
    “回去讓你媽給你煮點薑湯，不然真的要感冒。”
    “就我媽那個水平，我選擇感冒。”林清曉繼續低頭玩手機。
    其實他很想跟鄒揚說明平時在家一般都是他做飯這個事實。
    薑湯這麼簡單的東西，網上隨便找個教程一看就會了，不過他現在真沒耐心再去弄這玩意兒，他隻想洗個澡然後睡覺。
    鄒揚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走了一天，累得眼皮都打架了，但林清曉還是睡不著。
    身上太潮了，而且本來還很熱的身體逐漸變得越來越冷，他有點受不住，輕輕地搓胳膊。
    鄒揚發現了他的異常，劈頭蓋臉問了句：“要抱抱嗎？”
    林清曉搓胳膊的手瞬間停住，轉過頭呆愣地看他。
    鄒揚沒解釋什麼，伸手把他攬了過來摟在懷裏。
    “我是真怕你生病了。冷就直說唄。就穿了一件衣服，又不能脫。”
    頭頂傳來鄒揚的聲音，林清曉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飛出車窗外了，四周就跟靜止了一樣，靜得隻能聽到鄒揚平穩的心跳聲。
    鄒揚輕歎了口氣。
    自己所有的不可能都因為林清曉變成了可能。
    他是有多喜歡這個學生啊。
    

    作者閑話：

    我說鄒老師是直的，會有人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