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愣，顯然是沒想到被拆穿後路曄的反應竟是這麼淡定而又……奇特，隨即又嘿嘿一笑，讚賞的摸了摸路曄的小腦袋，被推開也不著惱，“果然有我們陣峰人的特性。”
    特性？無利不起早麼？
    路曄怪異地望了青年一眼，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和他前世的行事風格太像了。
    “至於好處嘛——”青年故作苦惱地摸了摸下巴，“陣峰無醜顏算不算？”
    自己該感謝這人的誇獎麼，路曄心情頗為複雜地想，搖了搖頭：“不算。”
    “陣峰是七峰中最舒服的！”
    “不算！”
    “陣峰弟子賺錢快！”
    “不算！”
    ……
    幾番下來，青年麵色不善的盯著路曄道，“你不會是在故意耍我吧？！”
    “很簡單。”路曄直截了當地道：“允許範圍之內的陣法書隨我看。”
    他知曉凡是宗門都對這些傳承極為重視，非內門弟子不可參悟，非親傳弟子不可借閱，而那些不傳之秘，有的甚至連宗主都很難隨便接觸。前世作為神偷的徒弟，無論是闖禁地、進藏寶閣，還是取魂寶、奪靈器，無不需要破除一層層的陣法。路曄早在跟隨神偷師父修煉之時，便已熟背自家所有的陣法，在外出曆練時，凡是被他光顧的家族的陣法也都學了個七七八八。毫不謙虛的說，論對陣法的掌握，無論是數量還是力度，路曄都可躋身大陸前十！
    可掌握了如此多的陣法，麵對這雲宗藏寶閣的那些，居然隻能避而不能破。
    這讓路曄怎麼能不對雲宗的陣法好奇？
    當然，路曄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表現的再天賦異稟，雲宗也不可能會將資源全部敞開供他學習。
    他隻是希望，雲宗不要太過吝嗇。
    “還以為是什麼要求。”青年好笑地搖了搖頭，“在雲宗，可沒那些宗門的破規矩，雲宗的陣法可從不藏私。當然，”青年詭異地笑了笑，“你得有能力看。”
    什麼意思？
    路曄挑了挑眉，他對自己可是自信的很，他就不信，在這雲宗慢慢修煉，再加上靈魂裏前世的陣法經驗，還有他不能看的陣法！
    想到這裏，路曄颯然一笑，也不再矯情下去，對青年行了一禮：“路曄願隨往陣峰！”
    “嘿嘿，我名綏清，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綏清笑嘻嘻的攬過路曄的肩膀。“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師父，如果他不肯收你做徒弟，我收！”隨即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綏清又補充道，“我想以你的天賦，師父一定會答應的。”
    “你師父是……，”路曄心中閃過一絲怪異。
    “琅華真人！”綏清驕傲的抬了抬下巴。
    路曄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多大的烏龍。
    琅華真人，現任陣峰峰主的……師父。
    那這綏清難道是……路曄將綏清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眼中的質疑絲毫不加掩飾。
    “我不是陣峰峰主。”綏清一邊撥動著傳遞羅盤，一邊頭也不抬地道，“那家夥是我師兄。”
    路曄還待說些什麼，便被綏清拉著消失在傳遞陣中。
    毫無預兆地被拉入傳遞陣，這具身體還是個少年，害的路曄差點承受不住。
    晃了晃還有些暈眩的頭，路曄這才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他如今所站的地方並非意料中的陣峰內部，而是一條羊腸小道。小道兩邊迷霧環繞，看不真實，唯一能看清的，便隻有腳下這條路了。
    “啊，對了！”綏清拍了拍腦袋：“師兄還讓我去廣場上買些東西回去，你先自己去吧。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就行了。”說罷，便揮了揮手，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路曄目瞪口呆的目送綏清離去，任命地向目的地走去。
    沒走多久，路曄便發現小道越來越寬。等走到山腳時，原本隻容一人通過的小道也拓寬到五尺，而向上望去，這小道似乎仍在向兩側延展。
    隻是為何這一路上竟未看到一個陣峰弟子？
    這個叫綏清的到底在搞什麼鬼？
    路曄忍不住在心中將那不靠譜的青年罵了一頓，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走。
    咦？
    抬起的腳剛要放下，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波動，路曄閉上眼，小心的用靈魂之力感知起來。良久，路曄睜開眼緩緩笑了起來，來這陣峰，果然沒錯。
    這條路上，充滿了陣法！
    大大小小的陣法將這條路覆蓋地嚴嚴實實，從下往上，陣法等級越來越高，疊加層數卻是越來越少，陣法也變成隻能破而不能避了。
    殺傷力較小，等級較低的陣法，一般都沒有生門，踏入陣法的人，隻要找引“生路”，便能過“生門”出陣法，這叫“避”；而那些動輒便是見血的大殺陣，它們隻為殺人而存在，哪有什麼生門，唯一能解的方法，便是毀了這陣眼，這叫“破”。
    路曄前世在雲宗藏書閣中遇到的湮殺組陣，卻更為奇特。它共由七七四十九座威力不等、大小不一的陣法組成，有的可避，有的隻能破。路曄當時為了不驚動護閣弟子，隻能小心翼翼的選擇走生門，隻有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才會選擇毀陣眼，隻可惜他算盤打的再好，也沒算到閣中竟有一隻小白貓戳中了自己的萌點，最後落到那般下場。
    要是讓我再見到那隻小貓，我一定要找它“好好”算賬！路曄咬牙切齒的想到：就算你是隻會賣萌的小貓，我也要欺負回去！
    半個時辰後，路曄有氣無力地站在一座陣法的生門上，忘了眼身後被霧氣遮掩住的小道，又望了眼前方仍舊不見盡頭的路，痛苦地歎了口氣，任命地繼續往上挪去。
    這麼長時間走下來，路曄發現這霧氣競能對人的靈魂感知起到阻礙作用，雖效果不大，但讓向來運用起靈魂力量得心應手的路曄因為這凝滯的感覺頗為不爽。本就進展不快的闖陣速度變得更加緩慢了。
    路曄此時才明白綏清那句“有能力”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闖過的這些陣法裏，竟有兩成是從未見過的，倒讓路曄頗為驚奇。
    我倒要看看，你這雲宗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陣！
    路曄在再此閉上眼，認真找起“路”來。
    而在他不知道的峰頂，正有人密切關注著他的進展。
    陣峰如其他五峰相似，峰頂佇立著幾座氣勢恢宏的大殿，供議事活動等所用，琅華真人及他的兩位親傳弟子的住所就在大殿不遠處，而陣峰其他弟子的居所，則零零散散的分散在陣峰山腳到山頂的路上，看似毫無章法卻又自有一番玄妙之意在其中。
    峰頂的一處庭院裏有一座池子，肉眼看上去明明應該是清澈澄明，人卻絲毫無法看見池底的存在，若說這池深不見底，卻偏偏水及成人腰間便不可再下潛分毫。而此時池底裏映出的竟是路曄閉眼行路的身影。
    這自然不是真正的池子，而是器峰出品，用來安放在各峰試煉之地以便觀測的水虛鏡。
    “怎麼樣，師父？你就收了他給我做師弟吧。”趴在池邊毫無形象可言的那位正是謊稱去廣場買東西而拋下路曄揚長而去的綏清，而池邊另一人，正是他的師傅，雲宗長老琅華真人。
    說是長老，卻為見一絲老態，隻有眸中偶爾一晃兒過的滄桑，才能看出些許時間的堆積所留下的痕跡，眉心一顆朱砂痣未見一絲女氣，反而增了幾分沉靜。
    原本正垂首靜靜關注的琅華，聽到綏清的話，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怎麼，這小子這麼對你胃口？”
    綏清戳了戳水中路曄的身影，望著他變成水暈漸漸暈散開來，“這小家夥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居然故作老成，每次看他一副無可奈何卻又不跟我一番見識的小大人模樣，我就想逗逗他，他比我那個死氣沉沉的師兄好玩多了。”
    “不可對師兄無禮！”琅華輕輕喝斥了一聲，可眼角無奈卻又縱容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
    “那咱們不提他。”綏清往琅華背上一撲，拉了拉自家美人師父垂落下來的烏發，“呐，師父，你就收了小曄給我做伴陪我玩吧”
    琅華沉默不語，不理在他身上搗亂的綏清，隻是摸了摸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便又凝神望著水麵路曄雖行走遲緩卻仍有條不紊的身影，眼中劃過一絲微笑。
    久到綏清以為此時不成時，他並輕輕劃過水麵，引起一片漣漪，輕啟朱唇道，“若他能走到你當初的位置，我便收了他。”
    是夜。
    雲霧繚繞本是襯托仙氣，隻可惜在荒蕪人煙、黑燈瞎火的小道上，倒顯得幾分陰森起來。仍是望不到盡頭的小道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步履蹣跚地行走著。
    路曄也不知自己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多遠，他隻能機械地感知、探測、尋找，然後在重複著相同的步驟。
    此時他那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灰塵，額頭上的汗不停地滲出、流下，與灰塵混在一起將小臉便成了滑稽的花臉，道袍上也沾滿了灰塵，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仔細看去，小腿上已有了幾處擦傷和烏青。
    這一切，便是拜剛剛那個足足耗費了一個時辰才闖過的陣法所賜。
    本來那個陣法並不需要耗費路曄如此多的時間，隻可惜他雖早已看出陣眼所在，卻苦於沒有絲毫靈力無法摧毀，想過生門卻又因身體太弱而力有所不怠，幾次無法到達本應到達的位置，才觸動了陣法，若不是這陣法隻是為了陣峰弟子試煉所用，再加上身體小動作還算輕盈，隻怕他現在已經爬不起來了。
    “混蛋！”路曄惱火的罵了一句，長時間是用靈魂力量，他早已頭痛欲裂。咬了咬牙，路曄閉上眼，再次向陣法探去。
    怎麼回事！
    路曄不可置信地睜開眼，望著前方的路麵。
    他竟找不到一條生路！
    

    作者閑話：

    沒想到吧，我偏不寫路小曄如何臥薪嚐膽拿到想要的東西，讓他一開始就暴露哈哈哈
    再次申明，本文甜寵，溫馨無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