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從診所回去的時候，林息看到爛在保溫桶裏的小餛飩，心中無限淒涼。
    沒過幾天，沈柏筠約自己在公司對麵的咖啡館見麵。宋慕揚不知他要做什麼。不太想去，但雷格的話卻讓他上了心。
    宋慕揚到的時候，沈柏筠就坐在他和林息坐過的那個位置。回想那時候，竟是為了拿回沈柏筠送他的錢包，才和那孩子有了不盡的糾纏。緣分真的是奇妙的東西。
    “你來啦。”
    沈柏筠依然笑得像個孩子般無害。他一直是這樣的，好看，溫柔，舉手投足都透著上流人士的風雅。
    “還和以前一樣嗎？”依舊是狀似無意的語氣。
    “不了。我要冰摩卡。”
    沈柏筠停留在菜單上的手頓了一下，“換口味啦？“
    “換了很久了。“宋慕揚笑得有些疏離。
    沈柏筠笑笑，“我就沒換，還是喜歡原來的。”
    宋慕揚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習慣了和林息的直來直往，便不很能接受沈柏筠九曲十八彎的說話方式。
    等那侍者走遠，沈柏筠從座位上拿出一個大盒子，“這些是你以前留在我那的東西，一年前。。也沒來得及見麵，一直都放在我這，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去吧。“
    宋慕揚打開那大盒子。裏麵的東西讓他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盒子裏滿滿的，全是浸透了兩人回憶的東西。有宋慕揚和沈柏筠跑了好多圖書館買到的書，有沈柏筠托人為宋慕揚弄來的簽名唱片，甚至還有兩人旅行的時候千辛萬苦撿來的石頭，宋慕揚為他挨打時的住院號牌。。最下麵是一本影集，裏麵那兩張從稚嫩到成熟的笑臉，讓宋慕揚看不下去了。。
    “柏筠。謝謝你還留著。我。。我很抱歉。“宋慕揚有些感動，又有些心疼。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該抱歉的是我。那天我失態了。而且我有點壞心眼，跟你的小朋友說了很多我們的事，沒嚇壞他吧？“沈柏筠吐吐舌頭，幾分坦然，幾分天真。
    見他如此坦誠，宋慕揚便覺得自己先前的猜忌是心理陰暗了。“沒事。是我不好，沒照顧你情緒。”
    沈柏筠笑笑。“慕揚，其實我真舍不得放手。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人。”他撅起嘴巴，笑眼盈盈，“我後悔答應你分手了呢，怎麼辦。”
    他笑的溫柔，宋慕揚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便也釋然了。“晚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沈柏筠將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翻來覆去的看，似乎那是一件藝術品，“我是一時都不想受我那混賬表哥的氣了。反正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不如回國發展來的順心。我準備離開公司，在B市另起爐灶。慕揚，你會幫我的吧？”
    宋慕揚有些意外。林息好像被他和沈柏筠聯手嚇出一點心理問題，雖然身體檢查的結果隻是過度驚嚇加貧血引起的心髒驟停，並非是心髒病。但若沈柏筠留在B市，以後便少不得碰麵。林息那不禁嚇得小心髒還真的讓人擔心。
    但宋慕揚深知沈柏筠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即便可以，他也不能那麼自私。
    “隻要你用得到的地方。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
    這話聽起來著實傷感，耳鬢廝磨了十年，連對方身上有幾顆痣都清清楚楚的愛人，最終變成了口中的朋友。沈柏筠自嘲地笑笑，“朋友，隻是朋友而已嗎？”
    宋慕揚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隻是抿著嘴不說話。
    沈柏筠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你嚇得。我們早就是親人了，不是麼？“
     宋慕揚點點頭，也笑了，“對，親人。”
    氣氛漸漸愉快起來。兩人漸漸聊到年幼時候的事情，真是既悵然又美妙。不知不覺便聊了許多時候。
    宋慕揚中途去了趟洗手間，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但那人不應該出現在這。便隻當是長得相像，自己看錯了。
    宋慕揚看了看時間，該給林息做飯了。
    “你有事？”察言觀色一直是沈柏筠的強項。
    “嗯，該回去做飯了。”
    “唉，那小子真幸福，”沈柏筠一臉豔羨的神色，“慕揚，好久沒嚐你的手藝了。改天我去拜訪，做給我吃吧？”
    “隨時恭候。”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咖啡館。說了再見，沈柏筠卻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慕揚，若是沒有林息，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沈柏筠抓著他，臉色突然就有些發白。
     兩人已經將話說得明白，宋慕揚知道下次見麵，兩人便完全是朋友的關係了。
    忍不住就有些心疼他。
    “或許吧。”
    沈柏筠淒然的笑笑，“謝謝你，慕揚。”他身體貼了過來，宋慕揚下意識地偏了偏頭，那吻便輕飄飄地落在他唇邊。“兩清了。”
    這話由他口中說出，還真有些讓人悲傷。夕陽西斜，他站在那巨大的金色輝光中，笑的燦然又慈悲。
    宋慕揚卻為他眸子裏的蒼涼失神了。
    身後巨大的喇叭聲，急刹聲響成一片。“瞎了嗎？是不是找死！”
    那聲音讓兩人都忍不住皺了眉頭去看。
    馬路中間，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從地上爬起來向對麵跑去。正值綠燈，一輛輛汽車從那寂寞的小人兒旁邊掠過。那人卻什麼都不顧，隻一味地逃也似的奔跑。
    “林息！”宋慕揚聲音淒厲，隻覺得心髒都要炸了。
    他將那盒子扔在地上，瘋了一般地朝那小小的人影追去。
    那些沈柏筠珍視的，當作寶貝的東西，被那人像破爛一般，橫七豎八地扔在自己腳下。
    沈柏筠冷笑一聲。
    那孩子給宋慕揚灌了什麼迷藥，讓他癡迷成這個樣子。
    他蹲下身，動作緩慢，一件件地將那些東西撿回盒子裏。潔白的手指染了塵，仿佛渾然不覺似的。
    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靜默地開始幫他撿東西。
    沈柏筠有點發懵。
    “你是誰？”
    那人抬起頭，春日裏，那嘴角掛著的陰寒笑容竟讓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能幫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