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麵無人色的林息自己下了車，拿著行李就上了樓。
    宋慕揚坐在車裏，死死地盯著顧雲殊。顧雲殊感覺自己要快被那人的眼神戳個大洞出來。擔心會給那孩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打個方向將車開走了。
    宋慕揚進門的時候，那孩子正在衛生間裏洗換下來的髒衣服。
    因為那孩子說帶隊老師會將他們送回來。宋慕揚便隻能回家先等他。到了樓下，不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進門。沒曾想卻讓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車。
    那孩子因為被自己推開，便再次投入了那人的懷抱麼。宋慕揚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憤怒，也沒法停止想象那兩人消失的半天做了什麼。
    他不想看見那孩子的臉。他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再次對他動粗。
    林息把水聲開的很大。宋慕揚不知道他在幹嘛。
    宋慕揚站在露台上吹著風。今天的天莫名陰冷，一如他的心情。手中的煙一支接一支，不能停止。
    窗外萬家燈火漸漸燃亮。宋慕揚看著那一個個小窗子，有些羨慕那不知屬於誰的歸人的幸福。他幸福也曾是他擁有的。
    然而這世上，最令人難過的便是曾經擁有四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停了。宋慕揚下了樓，坐在沙發上靜默地等著林息的解釋。
    那孩子又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他臉色比剛才在樓下還要差，眼睛的腫脹程度明顯是哭了許久的成果，原本柔嫩的淡色M唇也幹的起皮皸裂，可憐到讓人慘不忍睹。
    這一慘便讓宋慕揚的怒氣又消減了些。林息沒有看他。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收拾什麼。
    “林息。”
    那孩子停住腳步，卻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轉身看他。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少年靜默了一會兒。“沒有。”
    他聲音裏有一絲絕望的慘然。
    宋慕揚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林息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一絲決絕和哂笑，“怎麼，又要對我動粗麼。”
    宋慕揚剛要開口，口袋中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是陌生號碼。他煩躁的掛斷，衝林息擺擺手，“過來。”
    林息這次走了過來。他有些倔強地挨著宋慕揚腳邊，坐在了地毯上。
    宋慕揚沒有碰他。
    林息很冷。冷到不自覺地就抱緊了身邊那雙有溫度的腿。
    身體的觸碰讓宋慕揚有些呆愣，又有些心軟。想要摸那孩子的頭，卻想起車裏那人的目光。
    伸出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還是同一個陌生電話。
    宋慕揚整張臉都垮下來。他接起電話，語氣冷漠，“請過一會兒再打過來。”
    “慕揚？”
    聽到那已經熟悉到刻進骨頭裏的聲音，宋慕揚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身形巨震，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柏筠？”掩飾不住聲音裏的顫抖，卻全然沒注意到身邊那孩子的手觸電般將自己的膝蓋鬆開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許久，似乎也和他沉浸在同樣的心情裏。
    “是我。我。。我外公去世了。”
    宋慕揚不知道怎麼安慰他，“節哀。。”說出口的隻有這麼一句。
    “你。。你不明白嗎？我一點都不難過，我。。”聲音裏竟掩飾不住的興奮。
    宋慕揚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怎麼了？你慢慢說。”
    “我不用結婚了，遺囑已經安排好了，慕揚，我可以回來了！慕揚，我們。。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宋慕揚感覺上天在跟自己開玩笑，隻有耳中的轟鳴能提醒著他自己還活著。無法形容此刻的複雜心情。他下意識地就去看腳邊的那孩子。電話裏沈柏筠的聲音太興奮了，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就將那話喊出來。
    林息聽到了。
    他臉色灰白的像過死了一遍。他怔怔地望著自己，嘴唇翕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指甲都掐進了自己腿上的肉裏。
    這一眼讓宋慕揚內心如墜冰窟。
    沒有聽到意料中的回應，電話裏的那人聲音裏有些不確定，“慕揚，還在聽嗎？慕揚？”
    宋慕揚在林息的注視下，又感覺自己像在火上烤。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要難受的多。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慕揚。。”電話那頭的人歎了口氣，“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不然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去找你，我們當麵談吧。”
    宋慕揚聽到自己嗓子眼兒裏擠出“嗯”的一聲。那電話便掛了。
    手機掉到地上，發出碎裂的響聲。
    屋子裏安靜的可怕。四目相對。林息看到了宋慕揚眼中的希望。宋慕揚在林息眼中看到的卻是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雙目通紅的林息從地上站起來。他這會兒竟意外地沒有哭。他突然就變得冷靜，冷靜到陌生。
    “我去收拾行李，可能還要再來拿一趟。”
    宋慕揚用了好幾秒鍾才消化了他這句話的含義。他追上去，將正要上樓的林息一把扯下來，“你要和我分手？”
    林息用另一隻空閑的手胡亂地糊了一把臉，事實擺在麵前，他已不想再說太多。“是。”
    宋慕揚勃然大怒，“你早就想離開我了對麼？天天送你回來的那人，他對你比我好麼？他床上功夫比我好麼？我滿足不了你了是麼？”一生氣便控製不了自己的口不擇言。
    林息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終於哭了，一臉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人，“宋慕揚，我從不知道你這麼下流！現在你愛的人要回來了，你還要留我這個替身在你身邊麼？我知道自己什麼都不如他，但我也是個人！我的心也會疼！”
    宋慕揚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慢慢變冷，“什麼替身？你在說什麼？”
    林息笑了，笑容裏無限淒涼。“我眼睛很像他吧？”
    宋慕揚抓著他手腕的手像觸電一般鬆開了。“誰告訴你的？韓睿說的麼？”
    終於算是從他口中得到了證實。最後一點留戀的意義也沒了。他的留戀隻會變成妨礙那人的桎梏。
    “你自己大概都忘了吧。琴盒的夾層裏有你們照片。那琴是沈柏筠的對麼。宋慕揚，就算你現在說愛的是我，我也不敢留在這等那人回來。一把琴就讓你對我對了手。如果我不小心傷害了他，怕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吧。哈。”
    宋慕揚看著眼前的人，眼睛裏的情緒複雜到讓人看不懂。
    “你想知道送我回來的人是誰麼？他是我的小提琴課老師。你不是還想知道我在忙什麼麼？”林息絕望地笑看著宋慕揚，眼睛裏的淚水一時也不停地往外流。他幾步跑上樓，抓了那把小提琴下來，就站在宋慕揚麵前。
    林息看著他的眼睛。斷斷續續地拉完了整首《一步之遙》。多麼諷刺，兩人之間就離著一步的距離，這距離卻一輩子都不可能跨過去了。
    林息拉完曲子，將小提琴扔進他懷裏，“你說你喜歡，你說如果我會拉這首曲子，該多好。我每天都努力練琴，就為了在你生日的時候能拉一首完美的曲子送給你。結果隻是我自作多情了是麼。果然還是來不及了，就隻能到這個程度。宋慕揚，拿好你的琴。我祝你們幸福。”

    作者閑話：

    收藏筆芯。。考慮後麵增加個小劇場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