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林息生病的原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宋慕揚並不在，林息躺著發了會兒呆，才想起宋慕揚上午有直播。
    床頭留了紙條，林息把紙條拿在手裏，仔仔細細摩挲著。
    林息，醒了就給餐廳電話，早餐會送過來。今明天還要打針，酒店已經續訂，不用著急退房。做完節目就來接你。宋慕揚
    那字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秀蒼勁。林息看了又看，眼神也癡癡的。他坐起身，雖然還有些低燒，身體卻沒有前幾天的無力感。或許是精神好了，就不會時時想哭。
    下床活動了下筋骨，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宋慕揚給他點的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食品。他接受著宋慕揚的好意，內心似乎也比昨天明朗了。
    宋慕揚沒有明確地討厭自己，甚至比平日還要體貼些。這麼一想，昨天還真是哭的莫名其妙。不過他這麼病著，宋慕揚估計也不會和他計較。
    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林息赤著腳出去開門。門一開，林息便對宋慕揚報以微笑。
    宋慕揚愣了一下，見他精神好了很多，也忍不住對他微笑。
    “怎麼不穿鞋？病還沒好，也不怕著涼。“宋慕揚脫了外套，去給他拿拖鞋。
    林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雖然宋慕揚不會喜歡他，但至少沒有厭惡他。真好。
    他溫順地接受著他的安排，溫順的打針，話卻很少。
    宋慕揚感覺兩人之間像是什麼都沒變，可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林息的手機就靜靜地躺在他的床頭，保持著關機的狀態。他似乎一下子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宋慕揚想起雷格說的輕度抑鬱症。現在他卻是有幾分相信了。
    傍晚打完針，林息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宋慕揚堅持讓他留在酒店，林息不願違逆他的意願，但覺得宋慕揚的狀態實在不太好，便催他回家休息。
    宋慕揚以為他是害怕自己，放下他便回家了。
    家裏竟然燈光大開。
    Tommy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安靜。宋慕揚此時心情疲憊，不想他因為頭一天晚上的事而對自己生出什麼新的念想。正欲開口拒絕，Tommy卻是來道別的。
    Tommy帶來的酒很好。
    宋慕揚難得慈悲。兩人微醺，倒在沙發上衣衫盡落。
    水到渠成的時候，身下的男人哭了。
    “宋慕揚，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Tommy一遍遍說著，似乎要把這句話嵌進自己靈魂裏。他的眼淚不斷湧出，仿佛要把自己淹沒。
    宋慕揚無法安慰，隻能極盡自己所能去愛他最後一次。
    “你知道嗎？”Tommy聲音哽咽，那張秀氣蒼白的臉上此刻寫滿不舍，“我離開你，不是因為我想通了。我知道你有愛的人了。我陪了你這麼久，你都沒愛上我，可能因為我們真的沒有緣分。”
    宋慕揚停下動作，眼神裏全是驚詫。
    Tommy看懂他眼睛裏的疑問，聲音裏無限淒涼，“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昨晚和我一起的時候，你口中叫了別人的名字。林息。是這個名字嗎？”
    宋慕揚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是這樣的。
    就因為他和沈柏筠的那點相像，就讓自己對一個孩子產生可怕的欲念麼。
    一瞬間他覺得有點惡心。看來他確實是個變態。
    他抽離了身體，穿上浴袍，坐在一旁抽煙。Tommy看他反應，以為自己言中，眼淚複流下來。這天晚上，仿佛要流光他所有的眼淚。
    他從沙發上起身，依舊一絲不掛，自背後緊緊抱著宋慕揚。宋慕揚由著他抱著，內心一片蒼涼。
    不知過了多久，宋慕揚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頭腦中仿佛有根弦砰的一聲斷掉了。
    他努力的，像慢鏡一般艱難的回過頭。
    林息就站在電梯門口，那貼著醫用膠布的手裏拿著宋慕揚的手機。他張著嘴巴，看著不著寸縷的哭泣的男人從背後環抱著他愛的那人。
    那男人身上都是被愛過的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特殊的味道。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本想問宋慕揚到家了沒，卻聽見他手機的聲音從沙發拐角傳來。怕他著急，一站站坐著公交車將手機送過來。
    他以為這會是個新的開始。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就無法挽回了。
    宋慕揚了張嘴，卻艱難地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他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因為那孩子看到的，就是現實。
    林息眼前一片空白。他攥著拳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林息！“宋慕揚聲音艱澀。
    哭泣的男人全身僵硬，也跟著回頭去看。
    “你手機丟我那了。沒事沒事，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他努力讓自己語氣輕快起來，顫抖的聲調卻暴露了一切。
    丟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林息快速的閃進電梯。淚水順著臉頰直直的落下，好像怎麼都流不完。他指甲都攥進肉裏，努力控製自己，直到出了公寓大門，才放任自己嚎啕起來，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宋慕揚追出來的時候，林息已經不見了。
    宋慕揚紅著眼睛，內心好似無際的蒼原，卻茫茫然沒有一個出口。
    他終於看清了林息眼睛裏的東西。
    韓睿說的都是對的。那不是厭惡。是絕望。是喜歡。
    那個孩子，喜歡自己。
    第三天，林息沒有去打針。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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