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不做生意
    “這裏就隻有電梯能出去，你在瞎轉什麼！”何希說。
    穆春天盯住電梯，心想，我是正常人，走尋常路，他們不是人，走非常路，既然隻有這一個口，那就試試吧。
    穆春天把車速瞬間從5碼提到了40碼，朝電梯筆直的衝過去。
    車頭撞上電梯門的一刹那，電梯門像是得了感應一般，陡然變寬變高，一下變成能容納兩車出入的大門，大門驟開，白光爆閃，刺得他睜不開眼。
    白光消失，再睜眼，眼前豁然開朗，車子已經開到了路麵上，他抬眼衝後視鏡裏一瞧，車尾正駛離路邊停車位的白色邊線。
    穆春天激動萬分的鼓掌，“老大你好厲害！”
    何希淡淡地看穆春天一眼，道：“好好開車。”
    穆春天握好方向盤，興奮道：“這也是幻術嗎？”
    “是移魂術。”
    “老大，妖怪是都通一樣的法術，還是每種妖怪有自己獨有的法術啊？”
    何希從報紙裏抬起眼，說：“都有，不論是神仙妖魔還是鬼怪精靈，將力量化成術式都是共通的修煉之法，而能讓其在三界生存繁衍的必定是賴之以命的獨特法術。”
    “那老大你的獨門絕技是什麼？是不是噴火？對了，剛才聽廣播裏說你的話對三界而言就是旨意啊，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老大你官兒比玉皇大帝還大？唉，你和玉皇大帝比，你的法術高還是他的法術高呀？不對不對，玉皇大帝連孫猴子都打不過，肯定沒老大你高呀！……”
    何希從後視鏡裏看見穆春天不停蠕動開合的嘴唇，指尖摩挲著車門把，十分想下車。
    在穆春天自問自答地絮叨了五分鍾以後，何希終於忍不住伸出了一隻手。一團詭異的赤紅色火焰在掌心跳躍，不過一兩秒間，過高的熱度便讓車內溫度飆升。
    何希快速合攏掌心，火焰隨之消失。
    “六丁神火。”何希道。
    穆春天最近惡補了不少知識，聽完便問道：“這不是太上老君煉丹爐裏的火嗎？他送你了？”
    何希倒是沒料到穆春天能知道，有些驚異，不過也隻是那麼一瞬，“我自混沌便生，生來便有六丁神火，何來贈我一說。”
    “那就是你贈他的嘍，這麼說來的話，老大你的六丁神火一定是三界最厲害的火了！”
    何希臉色變了變，將視線從後視鏡裏移開，說：“不是。”
    拍馬屁一巴掌拍自個兒臉上，穆春天笑容一僵，不說麒麟之火，焚盡天下麼？！唉唉唉，功課沒做足呀！
    氣氛稍微有些尷尬，穆春天沒話找話道：“誒，老大，千歲爺原來是王子啊，哪國的？”
    何希將目光投向車窗外，“花精國。”
    穆春天嘴角一抽，“花精？不會是……花仙子之類的吧。”
    “嗯，類似。”
    一隻豬，是花仙子國的王子，這究竟是啥樣的花仙子啊……
    腦子裏一群長著小翅膀的豬穿著小裙子和小背心在花叢裏飛來飛去，穆春天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說話的欲望都被小翅膀扇沒了。
    前方突然安靜下來，何希有點疑惑為什麼，但是他不想問，因為起碼結果是好的，他不想打破這難得的清淨。
    早高峰向來難熬，短短五公裏多的路程，穆春天愣是壓著時間線才趕到了發改委門口。政府機關大樓，外來車輛不得入內，穆春天把車停到門口，下車將後排左側門打開。
    何希剛跨下車來，懷裏便被塞了一包衛生紙。
    “老大，你快去，馬上就八點半了！”
    何希捏著紙，一頭黑線。
    “哎呀，何總，好久不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穆春天背後傳來，穆春天臉色刷的變黑。
    何希如何會錯過這一瞬的變化，他側目看向迎他而來的球形凡人，心裏有了一絲了然。
    “上次見朱總還聽說您人在法國呢，這麼快就回來啦？”
    強攀關係硬湊近乎的話讓穆春天嗤之以鼻，但他還是側過身，盡量讓自己渺小一點，透明一點。
    何希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
    “噗……”穆春天強忍住笑聲。
    臉皮厚的人，恢複得一向很快，不過一秒，便又似親切地說：“何總難得出席會議，貴人多忘事也難怪，不過我和朱總關係是很好的，經常都有聯係。”
    切！穆春天翻白眼兒。
    “我是中信正的杜茂然。”老杜朝何希伸出肉乎乎的手。
    是，道貌岸然的杜茂然！穆春天腹誹。
    何希沒有伸手，隻是禮貌的略微點了點頭，目光在杜茂然的臉上一掠而過，滑過穆春天的時候頓了一頓，才收回來。
    老杜何許人也，人肥心眼兒細，僅這虛渺一頓，他便立即將目光轉向了穆春天。
    老杜錐子一樣的目光落在後腦勺，穆春天心叫不好，果然，身後的人笑嘻嘻道：“喲，這不是小穆嗎，小半年沒你的消息，我還在想你是上哪兒高就去了，原來是投靠何總呀。”
    “何總，這臭小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原來在我那兒可沒少幹傻事兒。”老杜對何希說。
    當麵黑人的還是頭一次見！
    穆春天很想罵一聲‘賤人’，但他現在站在發改委門口，何希身邊，他不能讓何希和天行健丟臉。
    “杜總，你說什麼呢。”穆春天轉身揚起燦爛的笑容。
    何希饒有興致地看著穆春天上揚得過分了的嘴角，已經八點半了，但是他破天荒的暫時不想離開。
    “都這麼久的事兒了，您還記掛在心上，都是我的錯，您就別生氣了。怪就怪那時候我年少無知，剛畢業，沒經曆過社會，總覺得您一個已婚男士和財務小王一個已婚女士經常吃住行都在一起，用公賬開房買包辦卡，是三觀扭曲道德敗壞，其實現在看看，您多好一人呐，人家那些大老板一吃窩邊草就吃好幾窩，您就逮著這一窩吃，說明您是個極其有底線的人，再說，什麼公賬不公賬的，不都是您的錢麼，是我太死板了，不上道兒，您別見怪。”
    機關大樓，進進出出都是臉熟的人，發現周圍的人投來戲謔嘲諷的目光，老杜頓時火燒大臉，氣得倆鼻孔能塞鵪鶉蛋。
    穆春天繼續加柴火：“您對我的教育我都深刻的記在心裏，我辭職的時候，您要求我不能再繼續從事造價相關的職業，我也深深的記在心裏。在我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衣食堪憂的時候，何總收留了我，天行健接納了我，但我依舊沒有忘記您的要求，所以我放棄了大學四年所學的專業，放棄了從事四年多的職業，放棄了相關的人脈和關係，在天行健認認真真的當了一名前台及司機，您猜怎麼著，我現在吃得好睡得好過得好，時間自由，空間足夠，身強體壯，工資比在貴公司高出一倍不止。嘖嘖嘖，我真是要好好謝謝您的大恩大德，放了我一條生路！”
    周遭的人很多都是來開會的，老杜這幾年靠著跟政府裏幾位官員的關係，春風正得意，大多數人聽到這裏都裝作不知，趕緊走了，有些受過老杜罪的，便站得不近不遠的，佯裝打電話看文件，其實耳朵伸得老長。
    老杜確實是塊老薑，就算到了如此境地，依舊忍耐下來，一臉溫和道：“有些誤會咱們找時間坐下來聊聊，別這麼大的火氣，當著你的新老板罵你的舊老板，你呀，還是這脾氣。”
    竟然拉何希下場，這雜種！穆春天咬牙切齒。
    “春天。”何希輕輕的開口。
    穆春天心裏咯噔一下，糟了。
    他側過臉，盯著何希深邃的眼睛，心裏忐忑不安，這廝心眼兒這麼小，不會真中老杜的套兒吧。
    何希清風般開口：“你若是想發火，就發火好了，不用擔心太多，忍得如此辛苦。”
    穆春天一下呆住，這話如劈開黑暗的閃電，撕開沉重的天幕，為他透下一縷陽光。
    老杜麵色終於難看，“何總，大家都是老板，應該能互相理解，我還是要提醒您，這孩子不善，若不是他做了一些違背職業操守的事情，我是不會提出讓他遠離造價圈的請求的。”
    這是要開黑了是吧，穆春天剛張嘴，何希卻先他一步開口道：“他怎麼對你，與我無關，你原來如何對他的，我也不追究。”
    說得貌似公正客觀，但話裏話外都是胳膊肘往裏拐。
    穆春天嘴角忍不住的上揚，鼻孔都是朝上翻的。
    “好吧，何總，我也就是提個醒，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上去開會吧。”老杜有自知之明，見攛掇無效，便不想戳破那層紙讓自己更難堪。他伸出一隻手，想攬何希後背樓去。
    可穆春天怎麼能讓他有這種機會，閃身便擋在倆人中間，像母雞護犢子一樣將何希護在身後。
    “杜總，不好意思，我家老板有一點點的小潔癖，還請您保持距離。”
    何希垂眸，眼光所及便是穆春天發頂，油頭三天沒洗，熏得他皺眉。
    杜茂然怎麼會錯過何希的一舉一動，何希眉頭稍一動，他便一把推開穆春天，喝道：“小穆，你別鬧過分了，不要因為你個人的原因影響我們兩家公司的合作關係。”
    老杜不過是用了點力氣，他一個虛胖體質的亞健康胖子，又能有多大的手勁兒，而穆春天最近養得白白壯壯，被一群妖怪操練得周身腱子肉都慢慢回來了，又怎麼可能輕易被推開。
    可偏偏就是這一推，穆春天如落葉墜地一樣倒在地上，倆眼緊閉。
    “小穆？”老杜怪叫一聲。
    見穆春天不睜眼，他氣急敗壞地踢踢穆春天的小腿，大聲道：“你這人還要不要點臉了，也不看看這是哪兒，碰瓷兒碰到這裏了！”
    何希冷冷地瞪向杜茂然。
    冰冷的眼神兒就像沾了劇毒的刀子，在他身上淩遲，杜茂然陡然往後退了兩步，言語盡失。
    何希單膝蹲下來，輕拍穆春天的臉，喚道：“春天？”
    穆春天鼻息平緩，脈搏強勁，不像暈倒，倒像是睡著了。
    門口站崗的特警原本看是何希和杜茂然，所以就算有些吵吵嚷嚷他們也沒有管，可如今鬧得有人暈倒，他們趕緊走過來，詢問道：“何總，出什麼事兒了？”
    “幫我把車門打開。”何希說。
    特警打開車後排的門，何希將穆春天抱起來放進車裏。這時，杜茂然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說：“何總，您是看見的，我沒有怎麼他，肯定是他自己身體有些問題。”
    何希連個正眼兒都沒給杜茂然，關上車門，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李主任，我早就到門口了。對，隻是在門口遇到中信正的杜總，嗯……不，他將我司機推倒了，我的司機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我要送人去醫院，今天的會議就不參加了，是，不好意思，好，再見。”
    掛了電話，何希對著傻了的杜茂然說：“剛才你說和我們公司有些業務上的合作，那我現在以天行健執行總裁的身份告訴你，對不起，從今往後，我司不會再與貴公司有任何合作，正在進行中的業務也都將中止，細節問題朱舟會與你接洽。”
    撂下話，何希開車揚長而去，留下杜茂然挺著大肚子吸著車尾氣慢慢消化這個事實。
    過了許久，杜茂然突然朝馬路方向啐了一口，小聲罵道：“神經病，傻逼，居然就因為一個小員工連生意都不做了。”
    

    作者閑話：

    這是昨天的稿子，因為回家已經超過十二點了，所以今天才發，補上，晚上還會發一章，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