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程的小房子裏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劃破漆黑的天際。
    齊楓坐在小床上聽葉程講打工遇到的奇葩事，笑得合不攏嘴。仔細體會，葉程輕鬆自然的話語背後其實蘊含著無盡的辛酸，但是他本人卻沒有這樣的意識，生活在打壓他，他卻把其看作理所應當，並且樂觀麵對一切。
    齊楓看著站在他麵前手舞足蹈再現場景的開朗少年，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反應過來的葉程條件反射地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顯得有些不自在，他表情不自然地問：“怎麼了？”
    齊楓尷尬地收回手，“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多大了。”
    再等等吧，他想。
    “我啊？你猜猜看。”
    “十九？二十？應該和我差不多吧。”
    “噗哈哈，我看起來這麼顯小嗎？我二十三了。”葉程笑著說。
    “你二十三了？？”齊楓有點驚訝。
    “是啊，比你大，你現在大二，應該二十吧？”他掰著手指推算，接著露出調皮的壞笑，“來，叫聲哥聽聽。”
    “程哥。”齊楓筆直直地坐在床上，毫不猶豫地開口，聲音又乖又奶。
    葉程被他叫得有點不好意思，害臊了幾秒又自然地應聲道：“乖。”
    “程哥，今天不用去賣烤串嗎？”齊楓問。
    “不去了，太晚了。”
    “這樣啊……”
    齊楓躺進了床裏，手枕著腦袋發呆。他對葉程充滿了好奇，即使是偷偷喜歡了那麼久，他在自己眼裏依舊被神秘感包裹著，他有時候甚至想直接問他：你從哪裏來？你的父母在哪？我喜歡你，你能接受我嗎？
    但是理智阻止了他。
    葉程沒有主動提起，就說明他拒絕袒露自己的一切，這些問題一旦脫口而出，很有可能硬生生打碎他所有的努力，他們倆何去何從就成了未知數。所以，他不能開口，至少，不能成為先開口的那個。
    葉程的手機響了，他坐在床上打開手機看消息，神色有些苦惱，盯著屏幕好一陣才回複消息。
    齊楓躺在他身後，輕輕地拽他的衣服，“程哥，誰找你？”
    “唔……一個淘寶賣家，她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去給她做模特，拍幾張照。”
    聽到葉程的話，齊楓坐了起來，臉上透著驚奇，“程哥你還做模特哪？！”
    “不是……這個人之前找過我，錢挺多的，我就去試著拍了一次，我……不是很習慣，但是他們挺滿意的，我也沒想到他們又會來找我。”
    “所以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我缺錢。”葉程淡淡地開口。
    齊楓重新躺了回去，選擇沉默。他把還坐著發呆的葉程拉到了自己身邊，“睡覺吧，程哥，要睡裏麵嗎？”
    葉程搖了搖頭，躺了下來，縮在床邊。齊楓感覺得到，他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他歎了口氣，轉過身去麵朝牆發呆。
    葉程感覺到旁邊的人轉過身去了，小心翼翼地翻過身麵朝齊楓的後背，仍然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就那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眼底是一片溫柔。
    齊楓和葉程睡了個懶覺，強烈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裏他們才醒過來。兩個人擠在狹小的衛生間刷牙，動作不緊不慢，因為約拍的時間是下午。
    齊楓鼓著滿口的泡沫，突然沒頭沒腦地說：“程哥，你說他們看不到我，我是不是可以不穿衣服？”
    葉程還漱著口，聽到齊楓的話一個沒忍住噴了一口水，“咳咳……神經病啊你，哈哈……他們看不到你，我看得到，你要點臉，笨蛋。”
    “你看到怎麼了……”
    “齊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沒皮沒臉。”
    “以前？”齊楓轉過頭來看他。
    葉程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語出不該，他心虛地解釋到：“就、就是昨天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啊哈哈。”
    用笑聲掩飾尷尬，真是笨拙的遮掩方式。不過，他怎麼可能告訴齊楓，每個他來自己這裏吃烤串的夜晚，他的目光都全程追隨他的身影。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走吧走吧，再不去人家要催了。”他轉移了話題，把齊楓往門外推。
    齊楓跟著葉程來到了約定地點，那個淘寶賣家資金有限，所以選擇了室內拍攝，葉程已經有了第一次的拍攝經驗，雙方沒有多交流就直接開始工作。
    賣家挑了幾套衣服遞給葉程，他拿著衣服進了更衣室，齊楓跟了進去。
    “你幹嘛，我換衣服呢，你進來幹嗎？”葉程小聲地說。
    “看看不行嗎？”齊楓撒嬌。
    “不行，別跟我這噘嘴，趕緊給我出去。”葉程把他推了出去，臉紅紅的。
    齊楓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看到從更衣室走出來的葉程，目光有些移不開。說不出上是什麼感覺，沒有明星那種俗氣的光鮮亮麗之感，有的隻是讓人從身到心都清新舒服的氣息。葉程平時穿衣樸素，突然換上時尚新潮的衣服，真真讓人眼前一亮，賣家還是和第一次一樣發出不盡的讚歎聲。
    齊楓坐在椅子上，視線黏在鏡頭前的葉程身上，他聽著攝影師的指示不太自然地擺著各式各樣的動作，顏值和身材彌補了經驗的不足。
    趁著中場休息的時間，葉程附近沒什麼人，齊楓湊到他身邊，直言不諱地誇他：“程哥你真帥！”
    “是嗎，我還是不太習慣鏡頭。”葉程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地笑了。
    “真的很帥。”齊楓摸了摸他的腦袋，“帥得我移不開眼。”
    葉程耳根紅了，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手，“我……我去換衣服。”
    齊楓站在原地看著落荒而逃的葉程，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垂了下來，心也跟著一起沉到了底。
    結束完一下午的拍攝，葉程帶著齊楓去吃了一頓好的，雖然齊楓作為一隻鬼並不需要吃些什麼。他坐在葉程對麵看他津津有味地吃東西，夕陽透過餐廳的窗戶照在他的側臉上，就那麼一瞬間，齊楓想到了“歲月靜好”這個詞。
    他看著眼前跟夕陽融為一體的人，突然覺得就算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態、什麼都不說也沒關係，隻要能一直待在這個人的身邊，怎麼樣都好。
    回到家，齊楓坐在書桌前撐著腦袋問葉程：“程哥，平時除了打工你還有其他活動嗎？”
    “有啊，”葉程跳上床躺了下來，“明天就帶你去看小天使。”
    “小天使？”
    “是啊。”
    “什麼小天……”齊楓轉身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個小盒子，盒子掉落在地被撞開了，他俯下身來撿。
    葉程躺在床上看到掉在地上的盒子，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手忙腳亂地下床。
    齊楓看著從盒子裏掉出來的護腕，看到上麵熟悉的破口，愣住了。
    是他之前丟的那個護腕。
    他轉過身，看到了赤腳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葉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