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話 洛桑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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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寫作到早上5點鍾,太陽還沒出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亦尋看著黎明中的城市發呆,這種時候,他的腦子不再去構思小說情節了,隻是放空,什麼也不想。
站了半晌,去洗手間洗漱,認認真真地洗了把臉,這些天吃得好,臉上似乎長肉了……
有個人管飯,還真不錯……
他開門出去,看到在客廳沙發上睡覺的文昌,這個班長,還在這裏呢!真是一根筋啊!
可是,自己不也是一根筋嗎?亦尋自嘲地搖搖頭,下樓去了。
清晨5點的S市,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孤孤單單的路燈,仿佛在守候著什麼。
如果沒有路燈,人間是多麼的黑暗……
找了個公園長椅,直接就葛優躺了,大長腿隨意地伸著,眼睛半閉看著灰紫色的天空,這種平靜的感覺真好。
他想起了那些早晨,跟著那個人奔跑在晨曦中,他總是喜歡跟在他後麵,看著他健碩的背影,188的個頭,總是顯得鶴立雞群。
那一天,他跟他說,他們隻是兄弟,是冥冥中,上天注定會相遇的好兄弟。
當下,他就哭得稀裏嘩啦的,17歲的他總是哭泣,因為沒有任何排遣負麵情緒的辦法,隻有哭。
可是現在,他不會隨隨便便就哭了,他學會了忍耐,把苦水往肚子裏吞。
如果那次,直接就做了兄弟,還會有後來的種種嗎?
那樣會不會好些?
顯然是不可能的,不管如何,他們總會開始,因為這也是命運。
我是在等他嗎?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發問,然後又否定了。
我還在做夢呢,他有他的使命,跟我不一樣,他是不會再回來的……他可能已經忘記我了……
他已經忘記我了!
蜷縮在長椅上,像個無處安身的乞丐,可憐兮兮的,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挺沉。
“咚——”隱約傳來的鍾聲,亦尋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大亮,他看看手機,沒想到竟在這裏睡了2個小時!
晨練的人都出來了,但是也沒人會朝他射來怪異眼光,可能這種睡長椅的人著實不少吧,大家都司空見慣了。
“咚——”鍾聲繼續,是山頂的寺院敲的鍾,金頂在朝陽的光芒中熠熠生輝。
那裏是洛桑所在的寺院,這個時候他在幹什麼呢?
洛桑丹珠是亦尋回來這個城市第一個認識的陌生人,現在的他無法跟任何熟人,或者說是跟那個人共同認識的熟人,無法跟他們相處,但是對陌生的洛桑丹珠,卻可以泰然處之,因為不了解所以感覺安全。
也可以說,因為他曾多次在自己夢中出現,所以在現實中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他。
早晨的誦經聲,聲聲入耳。洛桑丹珠在眾多僧侶之上,蓮花的中心,正半閉眼睛數著手裏的念珠,全神貫注,仿佛是人們信念的化身,神聖不可侵犯。
透過帷幔,亦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這樣看上去,真的好像那個“上師哥哥”!
“上師哥哥上師哥哥……”亦尋喃喃地叫著這個名字,真的是他嗎?為什麼會有這樣巧妙的安排?他是西藏的活佛,為什麼來S市?是來傳揚佛法的嗎?那為什麼又要住在外麵?還要收納我這樣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亦尋唯有空歎。
誦經完畢,那些人都退出去了,亦尋擅自進入那個大殿。洛桑丹珠看到他有點驚訝,問:“你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是還在睡覺嗎?”
亦尋近距離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要朝拜他的衝動,他跪了下去,撫摸他紅色的僧袍,心裏有點小悸動。
洛桑丹珠笑了:“亦尋,你過來!”
他非常聽話地匍匐前進,爬到他的蓮花座上,亦尋擔心地說:“這樣會不會不好?”
“沒什麼的,你閉上眼睛。”
亦尋聽話地閉上眼睛,洛桑丹珠右手放在他頭上,念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給他幸福的加持。
仿佛有一種力量從身體裏迸發出來,整個人神清氣爽。
亦尋情不自禁地說:“洛桑,你真厲害!不對,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仁波切?對不起,我不太懂。”
洛桑丹珠說:“那隻是一個稱呼罷了……”
“上師哥哥!”沒等他說完,亦尋喊出了這個名字。
洛桑丹珠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怎麼記得這個名字?
亦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洛桑丹珠眼中有些盈潤,說:“當然可以!”
你小時候就是這樣叫我的……
亦尋今天似乎是帶著十萬個為什麼來的:“上師哥哥,為什麼你還留著小辮子?”
洛桑丹珠說:“由於某些原因,我是帶發修行。”
亦尋撥弄著他的小辮子,藏人都喜歡紮辮子,非常有特色。
亦尋又問:“為什麼你會來這個寺院?你不是應該在西藏嗎?”
洛桑丹珠說:“說來話長,我的前世德仁仁波切給予了我行萬裏路,畢生苦行的遺誌,如果我不能參透他的用意,我是沒法皈依佛門的。也就是說,在完成他的遺願之前,我其實稱不上是一個活佛,也就沒有資格回去麵對我的上師了。”
亦尋歪著腦袋,此刻的他很有一種當年的稚氣味道,他皺著眉頭說:“你的前世是故意折磨你的吧?讓你苦行,到底怎樣才算修行完畢呢?”
洛桑笑了,他摸著亦尋的腦袋,頗有深意的說:“快了。”
亦尋又問:“為什麼你的前世就是那個德仁仁波切呢?”
“轉世靈童你聽過嗎?”
亦尋眼睛一亮:“嗯,聽過!”
洛桑丹珠給他普及:“轉世靈童是藏傳佛教的一種傳承機製,德仁仁波切圓寂之後,我被認定為是他的轉世靈童,繼承他的宗教地位和遺誌。”
亦尋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是你?”
洛桑丹珠眺望遠方,仿佛回到了久遠的過去,他說:“是啊,為什麼是我?他們告訴我,仁波切圓寂之後,僧人們在羊卓雍錯聖湖中看到了嬰兒的白色頭發,於是他們就找啊找,終於找到了我!我是3歲的時候被僧人們帶回拉薩的,從此就在寺廟裏清修。”
亦尋皺著眉頭,他更關心的是:“那你的父母呢?”
洛桑丹珠撫摸著他的頭說:“在西藏那邊,每個家庭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一旦孩子被選中為轉世靈童,那是無上光榮的事情。3歲之後我就脫離了父母,很少有機會能夠回去看他們。”
亦尋有點難受:“那你想他們嗎?”
洛桑丹珠一言難盡:“我也不知道……即使我再出現他們麵前,他們也是對我行朝拜之禮,畢恭畢敬……”
亦尋覺得很是同情:“難道就沒有了普通父母對孩子的那種親情了嗎?那跟沒有父母不是一樣的嗎?”
洛桑丹珠歎了口氣:“也許吧……”
亦尋很是傷感:“我也沒有父母,直到18歲我才知道,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
洛桑丹珠把他攬入懷中,試圖安慰他,亦尋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為什麼不要我……”
他們並沒有不要你……洛桑丹珠心知肚明,是時候讓你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