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55回 親情難斷盧氏夜逃 左右為難存德掩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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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試探著說:“我想他的家當已被我全部拿來交給了老爺,他們家如今隻剩個空殼,況且張子豐之事也與他家無關。老爺何必再為他家費心呢?”張二冷笑一聲說道:“他的家當你果真全部給了我?你又怎麼知道他們家隻剩下空殼?莫非你還背著我和他們有來往?盧氏趕緊搖頭說:“沒有。”張二麵帶疑色,問道:“沒有?我不在家時,你逍遙自在,花錢大手大腳,那錢從何來?”盧氏就:“是我以前托人放出去收利的,隻是些零星小錢。”張二冷冷地說:“我們家裏從來沒人敢藏私房錢。你的膽子倒不小,是不是覺得你比她們高貴些,就想破了這個例?”盧氏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從炕櫃裏拿出一包用手帕包著的銀元交給張二,說:“我並不知家裏有這樣的規矩,就隻有這些。如今全交給老爺,還望老爺饒了我不知之罪。”
張二冷哼一聲,將錢收了,又對盧氏說:“我一向對你寵愛有加,隻道你也一心隻在我這裏。沒想到你吃著我家的飯、不用心伺候大爺,想得還是周家的事。你說你該不該死?”盧氏嚇得渾身發抖,跪在炕上不停地向張二磕頭說:“我一心在老爺身上,絕無二心。”張二捏住她的臉,冷笑著說:“你嘴上的這個老爺?是我還是那個老東西?我知道,跟了我本非你所願。你如今這般護著那周家,是不是還想著回去當你的少奶奶呢?要不要我明日就帶你一起去?”盧氏嚇得渾身發抖,拚命地搖著頭,顫抖著聲音對張二說:“我再也不敢了,求老爺饒了我。”張二惡狠狠地說:“你早知道就好了。可惜現在已經晚了。你枉費了我對你這麼好。昨日我讓你想對付周家的法子就是用來試探你的,果然讓我猜對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人。”張二揚手在盧氏臉上打了一巴掌,拍了拍手,又捏住她的臉說:“實話告訴你,我已查明,那張子豐的老婆如今就在周家。你乖乖給我在家呆著,說不定明天晚上,你們母子就能見麵了。”張二說完大笑一陣,摔門而出。
張二走後,盧氏呆坐了半天。她知道張二已經對她恩斷義絕,隻怕再呆下去,盡早會命喪在這裏;她悔不當初,大哭了一場;隻恨自己一心想著取悅張二,反而累及周家。她不擔心張二如何對付周家,但一想玉薇就心驚肉跳。盧氏想了半天,下定決心。她在炕櫃底下摸出一小包東西來,悄悄開了門,聽到張二在三房裏傳來嘻戲聲。盧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望了望那亮著燈的房子,雙看了看滿天繁星;最後,抹了抹了眼睛;趁著月色偷偷出了門,消失在夜色裏。
存德眼見著張子豐被亂槍打死,直嚇得魂飛魄散,隻等到練兵場上人群散盡,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地去為張子豐收屍。看著張子豐千瘡百孔的屍體和死不瞑目、怒睜著的雙眼,又驚又怕。壯著膽子將他的屍體裹了,雇了輛馬車趕回周家集。
回到周家集,存德不敢回家,先將張子豐屍體運到義莊。然後用冰冷的水洗了自己如同死灰一般的臉,又用力搓了搓,這才強作鎮靜地回了家。家人見他衣服不整、神情異樣,周母問他兌錢的事,存德便以這日縣城內亂、錢莊打烊為借口搪塞過去。一家人難免歎息了一會兒。存德看到玉菡逗著兒子玩得開心,想著她與張子豐夫妻情深、聽到這個噩耗不知會是怎樣的情景,心裏難過,晚飯也吃不下去。到了晚上,等周母安歇後,存德這才悄悄叫上柱兒、富來到了義莊。柱兒、富來一見張子豐屍體,唬得臉都青了,幾人匆匆將張子豐埋了。回家路上,存德一再囑咐他倆,在家裏千萬不可亂說,尤其是對玉菡更不可透露一絲風聲。兩人趕忙答應了。
麵對張子豐的死,存德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本想找存善商量,但存善一吃完晚飯,便告訴他要去祠堂守夜。存善自處理完周家生意上的事後,精神反而更加見短,整天沉默寡言,神情落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每日晚間都要去祠堂守夜,存德勸過幾次他也不聽,跟他一起去祠堂陪著,他又說想單獨呆著,存德無奈,隻好由著他去。
埋了張子豐後,存德便獨自來祠堂找存善。走進祠堂,遠遠就看見昏黃的燈光下,存善蜷縮著削瘦的身子跪伏在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存德進來的腳步聲驚動了存善,他回過頭來。存德看到存善渾濁的眼裏老淚縱橫,心裏也是一陣難受,想安慰他又不知該說什麼。
存德給兩人各點了一鍋煙,兄弟倆沉默地坐了許久。存德才說道:“子豐歿了。”存善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問道:“怎麼歿的?”存德便將張子豐找到殺父仇人,尋仇不成被捕處決、自己為分收屍的事告訴了存善。存善語氣淡然地說:“當日他送菡兒回來時,看他的神色,還有他送來的東西,我就估著他是要去尋仇的。可惜了。”存善說完長歎了一口氣。存德一聽,頓時氣不搭一處來,說:“你既然當時估著了,也該料到他去尋仇必定凶多吉少,為什麼當時不攔著他?”存善說道:“他既心意已定,攔也是攔不住的。況且,我倒佩服他有這份氣性,快意恩仇,敢做敢當。”“你——”存德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說:“如果我們該怎麼辦?菡兒該怎麼辦?難道子豐就這樣白死了不成?”存善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不過如同嘍蟻一般苟且偷生而已,又能怎麼辦?隻有聽天由命了。”
存德聽他一副堪破紅塵、生死由命的樣子,更加生氣。便說道:“你總得想想辦法才行啊!你可知道,是誰殺得子豐嗎?是張二。”存善臉上一陣痛苦神色,緊閉了雙眼,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才緩緩地說:“他會得到報應的。”說完就雙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存德情知要為張子豐報仇難上加難,但還是報著一絲希望,想讓存善想想辦法,能為張子豐報仇最好,即使報仇無望,至少也能有個委婉的說法給家人,尤其是玉菡有個交待。如今見存善的樣子,知道找他也沒用,便氣衝衝地走了。
存德走後,存善如同入定老僧一樣閉著眼睛坐了許久,然後才睜開雙眼,隻見他眼露精光,完全不像剛才那樣氣若遊絲、形同朽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