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一、獸潮,來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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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歸林最外圍的防禦圈。浩然門的掌門丁逢謹正拿著酒葫蘆,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他的兩個徒弟這會兒深入無歸林,卻把他留在這個“和平地帶”,還美其名曰“坐鎮”。大徒弟更是說得好,說什麼他肩負著傳承的重任,不能出事。這混小子也不想想,他徒弟都沒了,還傳承個屁。不過混小子有句話說對了,他們是劍修,不能永遠躲在他這個老頭子身後。劍從磨礪出,劍修更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為了徒弟們能更快地成長,丁逢謹選擇了留守最後的防線。他正感慨著自家徒弟的成長,突然心頭一跳,一股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丁逢謹放開神識朝著危險氣息源頭探去。神識展開不足一裏,就遇到了什麼東西,直接把丁逢謹的神識彈了回來。丁逢謹隻覺得腦袋被人重擊了一下,眼前發黑,身子一摘歪,整個人仰麵倒在了地上。
丁逢謹不敢大意,腰腹用力,跳了起來,本命劍已經握在手中,在靈力的催動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一陣勁風鋪麵而來,丁逢謹橫劍格擋。他的劍才出了一半,就急急地收回,整個人更是朝前撲了出去,竟是用他的身體擋住了來不及收回的劍氣。就見他一個翻身,穩穩落下。此時,他手中已經多了個嬰兒。
這嬰兒經過剛才那翻折騰,非但不害怕,還十分開心地揮著小手,大有要讓丁逢謹再來一次的意味。才冒頭的一顆乳牙說明這小嬰兒不過四五個月大。小嬰兒沒有包蠟燭包,而是穿著迷你號的小衣服。褻衣褻褲、裏衣裏褲、中衣中褲、罩袍、腰帶一樣不少。丁逢謹一眼看出這些迷你的小衣服上有著層層疊疊的法陣,每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極法衣。這套法衣的原料更是難得,若是他沒有看錯,這個應該是蛇王的蛇脫煉製而成。至於煉製的手法……
丁逢謹眯起眼睛,這樣的手法,他見過——在浩然門的神殿中。這個小嬰兒的來曆隻怕不簡單。丁逢謹沒多想,拿出資質石賽到小嬰兒手裏。資質石瞬間呈現出黑色,由裏及外的閃現出光暈。不過一息的時間,資質石變得如同上等的墨玉一般,烏黑通透。天極水靈根!丁逢謹心中大喜,劍塚裏那把沒人能夠拔出的劍看來要有新主人了。他暗下決心,這樣的好苗子,一定不能被別人發現。
丁逢謹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師弟叫了回來,頂替他的位置坐鎮最後的防線,又給柳旭陽和方拂雪傳訊,告訴他們,他有要事,要先回浩然門。柳旭陽和方拂雪收到消息以為浩然門出了什麼事情,心裏那麵著急。可是,眼前的情況又叫他們無法離開。
遠處安博藝正和一隻九級的蛇妖纏鬥。九級的妖獸修為相當於渡劫期,和安博藝實力不分上下。安博藝是水靈根,這蛇妖卻是土靈根,五行上壓了安博藝一籌。實際上安博藝的修為比這蛇妖高上那麼一點。隻是他不敢全力施為,就怕一不留神牽動他壓製已久的修為,招來雷劫他不怕,要是就這麼飛升了,他可得後悔死。這麼一來,安博藝就有些受製於蛇妖,讓看了心焦。
不過,安博藝和蛇妖的纏鬥並不是柳旭陽和方拂雪頭痛的根源,真正讓他們不敢離開,追上丁逢謹問個究竟的原因,是眼前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的奚嵐和紫霜。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九級的蛇妖身後還有兩個小蛇妖以及三個龐大的獸群。奚嵐覺得這個時候獸群沒有人保護,正是襲擊的好機會。眾人也覺得這事可行,畢竟最厲害的那個被安博藝纏住了。好巧不巧,眾人正打算偷偷繞過安博藝和蛇妖打鬥的地方,去偷襲獸群的時候,紫霜從天而降,吸引了獸群的注意,使得偷襲的計劃無法再實施。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誰知奚嵐逮著紫霜就是一頓說教。說紫霜不顧大局,單獨行動,害得他們行蹤曝露,把大家帶入危險之中。
紫霜本來就對自己從天而降到這裏一頭霧水,明明剛才他還在想著要看看小嬰兒在隨身洞府中的情況,結果隨身洞府就跟要爆炸了似得,燙的他沒了知覺。這才恢複過來,他就被奚嵐劈頭蓋臉地數落。他正心煩小嬰兒不知所蹤,被奚嵐這樣數落,自然不服,幹脆地凝出長槍,槍尖指著奚嵐。妖的世界很簡單,強者為尊,哪兒有那麼多廢話,打贏的那個說了算。
奚嵐被這樣挑釁,也是怒火中燒。這些年她處處被拿來和紫霜比較,處處都落了下風。她自然不服,早就想著要找機會和紫霜一戰。這時的奚嵐完全忘了她的修為高出紫霜不少,就算贏了也不光彩。
“小子,要不要幫忙?”蛇老大隔著老遠看到紫霜被困在修真者之中,整顆心快揪成一團。
之前,紫霜幫著他逃跑,他一直擔心紫霜會被捉住,於是找了九級的蛇妖來幫忙。蛇老大是蛇王的孫子,請蛇妖幫忙自然不在話下。安博藝找不到紫霜,急得跳腳,看見九級的蛇妖,簡直就是新仇加舊恨,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誰知道,紫霜突然從天而降,好巧不巧落在修真者那邊。蛇老大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紫霜凝成長槍,他才明白過來,急忙問紫霜要不要幫忙。
紫霜收到蛇老大的傳音,有些迷惑。他想了會兒,才有了猜測。隻怕他能夠控製幽玄給他施的幻術。他想讓誰看到他真實的樣子,誰就能看到。否則不可能除了蛇老大和小胖蛇,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他的本體。而在他打算裝作蛇妖抓小嬰兒的時候,讓周圍的人看到的都是他巨大的本體。
紫霜心裏暖呼呼的。大神對他就是好,想得也周到。如果蛇老大和小胖蛇也是看到他人的模樣,隻怕這次也不能愉快地相認。要讓小嬰兒順利被人撿回去也不會這麼順利。話說回來,也不知道小嬰兒現在怎麼樣了。這小嬰兒自己跑進他的隨身洞府,又自己溜了出去,也是個讓人操心的家夥。不過他在洞府得了好處,沾了大神的神力,以後必定前途無量。若是有緣再見,倒是可以把小嬰兒介紹給大神,讓他成為大神的神仆。
紫霜的心思一下子飄得有些遠,把為他著急的蛇老大和對著他生氣的奚嵐忘了個精光。
奚嵐看著突然發呆的紫霜,簡直咬碎一口銀牙。這麼呆愣著,要讓她如何出手教訓這一路給她添堵的家夥。
蛇老大也著急,甩著尾巴,想要讓獸群發起攻擊。小胖蛇攔在蛇老大前麵,對著蛇老大一陣嘀咕。他和蛇老大分析了紫霜的情況,覺得他們不用去救紫霜。他的理由很簡單,紫霜的“老婆”很厲害,不會讓紫霜平白無故受到傷害。蛇老大想起那個讓他爺爺都畢恭畢敬的人影,很快認同了小胖蛇的看法。
他一甩尾巴,帶著獸群調轉了方向。蛇老大很清楚,這些人回到源之森,就是為了獸潮。他帶著獸群離開,這些修真者必定會跟過來。這個樣子,自然也就結了紫霜的危機。
獸群改變方向,這邊的修真者看得真切。他們顧不上依舊對峙著的紫霜和奚嵐,調轉方向,去攔截獸群。奚嵐猶豫了一會兒,一跺腳,轉身去追大部隊。她已經失去了攻擊紫霜的最佳機會。這會兒出手,剛才她教訓紫霜的那些話,就全要落在她自己身上。這臉要被打得“啪啪”響。她可沒有這麼蠢。修真道路何其漫長,要教訓紫霜,今後有的是機會。
紫霜看人一下子都走了,也沒有要追過去的意思。他看著手裏的長槍,隻覺得絳宮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師兄,我有事先回九龍潭去了。”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邊九級蛇妖也得到了蛇老大的傳音,知道他要救的小蛇已經沒事了,也無心和安博藝繼續打下去。他看安博藝的心思已經被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少年吸引過去,扔了兩個法訣,拉開他和安博藝之間的距離,一個縮地成寸便離開了。
“啊啊啊,以後誰也別攔著我用空間法術。”吼完了,安博藝掐起法訣,直接回了玄水宗。
“安博藝!”
安博藝一出現,就麵對了燕梓書陰沉的臉孔。“宗主,你別生氣。這空間法術都爛大街了,也不多我用這麼一次。蛇妖會用這個保命逃脫,你那個寶貝徒弟用這個回了九龍潭。你別光說我,也管管你那個寶貝徒弟。”
“紫霜回九龍潭了?”燕梓書沒有感覺到九龍潭的波動,他能肯定紫霜沒有回來。
“他這麼說的。說完就不見了。宗主,你說你有多偏心,那麼好的符籙,怎麼就給紫霜一個人。去無歸林的人,你每人給一張多好。”安博藝這麼說,無非是想找茬,好讓燕梓書沒法懲罰他。能夠讓人瞬間回到玄水宗的符籙,煉製起來必定不容易,絕對不可能人手一份。安博藝這麼說了,看看燕梓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果然沒有要懲罰的意思,立刻高高興興地撤了。
燕梓書這會兒在推測紫霜的去處。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紫霜進入了隨身洞府。為什麼這麼做,燕梓書猜不到。不過他能肯定,一定是好事。
燕梓書沒有猜錯。紫霜匆匆忙忙地確實進入了隨身洞府。這世上還有哪裏會比隨身洞府更適合他研究絳宮發生了什麼。
紫霜一進入隨身洞府,絳宮的變化更加明顯。他再次感受到了一度被他遺忘的幽玄的那份禮物。紫霜嘴角上揚,幽玄送的東西他怎麼可能忘記。如果忘記了,便是幽玄有意為之。既然這樣,現在又想了起來,隻能說明時機成熟,他終於能知道這份珍貴的禮物是什麼了。
紫霜將體內的靈力聚集到絳宮,將隱沒在絳宮深處的一點白光小心地往外推。白光柔和溫順地被靈力一點一點地拉出了紫霜的體內,落在紫霜手上的那一刹那,白光化作一柄長槍。看到這槍,最先想到的便是“白玉無瑕”。紫霜清楚,這柄槍並非白玉製成,是什麼材料,他卻認不出。在九十九重天,他見過的煉器材料數不勝數,幽玄還刻意教導過他。這會兒,他仔細比對,發現沒有一個能和這柄長槍的材質對上。
“大神果然對我最好。用這麼特殊的材料給我練了一柄長槍,還讓師父傳授我槍法。”紫霜又得意了,手輕柔地撫摸著長槍。槍身上閃過幾點光亮,“躡太清”三個字顯現。“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想到幽玄在煉製躡太清時,那雙白皙的手握著躡太清,一點點鍛煉的樣子,紫霜忍不住吐出蛇信,麵色微紅。
他握著躡太清,舞起燕梓書的家傳槍法。第一式練完,紫霜的身體便不受控製地自己動了起來,舞出了完全不同的槍法。新的槍法用躡太清演練,行雲流水,毫無滯障。這套槍法並不需要步伐的配合,很多地方,甚至用尾巴滑行更加合適,簡直就是為紫霜量身定製。一套槍法練完,紫霜能明顯感受到體內的靈力運轉更加的順暢。
虛步雲台。紫霜已經知道這套槍法的名字,更明白了用躡太清練習虛步雲台的好處。這必定是幽玄留給他的。燕梓書教授的槍法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紫霜激動地想要多練習幾次,卻發現除了第一式,其他七式居然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他落寞了一瞬,想明白一切都是幽玄的安排,便又精神百倍地投入了練習。
紫霜在隨身洞府中苦練,不知時日。
獸潮在一個月後結束。柳旭陽、方拂雪帶著同門師兄弟們和豐厚的戰利品回了浩然門。意外地發現自家師父收了個嬰兒當徒弟。他們隻知道這嬰兒是丁逢謹撿的,因為撿到的時候穿了身黑衣服,被丁逢謹取名叫遊墨玄。柳旭陽和方拂雪很高興他們有了個小師弟的同時,也不免想到那個被蛇妖吃掉的小嬰兒。兩人暗下決心,在小師弟能夠獨當一麵之前,一定要好好守護小師弟,絕對不能讓那個小嬰兒的悲劇發生在自家小師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