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竟還未準備好賀詞，你這個大男人不喜歡矯情的甜言蜜語，我該怎樣用樸實無華的詞句慶祝你的成人禮？念給你聽嗎？可你總是責怪我不夠動情。
    這個星期我一直在忙著搬家的事情，我沒什麼出息，父母出了首付和裝修的費用，記得有一天你說想要一個屬於我們房子，還笑著說要一起還房貸，哪怕吃土也願意，事到如今，還是要靠我自己，你倒是幸運了，坐享其成。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文化，叛逆的我初中畢業就出來打零工，雖說混了個初中畢業證，但你也明白，其實我就是個小學文化，看過幾本小說，肚子裏倒是有些筆墨，所以在空閑時分寫點隨筆，記錄些過往的經曆，不過我倒挺慶幸自己是個壞學生，至少在那天被圍毆後，我遇見了你。
    你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的人，有時我的壞脾氣，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總是後悔，想要改掉這個缺點，卻總是像個易燃的火藥桶，爆炸後的刺鼻才能讓我清醒，可是沒辦法，下次我還是會發脾氣。
    【“別凶我，好嗎？”記得這是你第一次生氣，起因是我摔了你的電子琴，我嫌你吵，嫌你彈的曲子不好聽，於是你終於不再沉默，第一次衝我發火，不同於我的脾氣，你隻是雙眼通紅地坐在桌前，惡狠狠地盯著我，身體發抖，卻隻小聲地說了一句：“別凶我，好嗎？”】
    你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說得難聽點，你情商太低，朋友也沒幾個，常常獨來獨往，這樣也好，至少我們倆談戀愛的時候，不會有人打擾，但我就不同了，混社會久了，難免有些狐朋狗友。你討厭煙，討厭酒，卻從來不對我要求，隻是眉頭緊鎖，安靜地躲在一旁。我大方地向朋友們介紹你的身份，即使他們汙言穢語，你也從不開口表達，隻是遠遠地坐在角落，我命令你招待客人，你從未答應過。
    昨天我從床底的儲物櫃中找到了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三好學生”獎狀，記得那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年，你為我慶祝的第一個生日，臨睡前，你將它鄭重地放到了我的手中，你說這是你這輩子唯一被人認可的證明，僅此一次，倍加珍惜。但酒精衝昏了我的頭，僅是隨意地將它放到床頭櫃，便抱起你陷入被窩，你狠狠地咬了我的肩膀，含糊地叮囑，要我好好照顧它。
    【“你也被人討厭了嗎？”昏黃的街，混沌的天空，你出現了。
    謾罵聲漸漸遠去，我側躺在路沿石旁，疼痛似乎遍布全身，但我連按揉的力氣也沒了，你蹲在我的身邊，拿起樹枝無禮地戳我的臉。
    “沒人喜歡你嗎？”你問道。
    “滾開！”
    你並未照做，清掃塵土，坐在我的身旁，“我也是，沒人喜歡我。”
    “……”
    “不過還好，沒人打我。”
    “……”
    “你餓了嗎？我餓了。”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我忍著疼痛支起身體，晃悠著走了一條街，回過頭發現你仍在跟著我，隻是保持了數米的距離，我買了兩個麵包，招呼你過來，你並不客氣。】
    今天早上快遞到了，是我拿去衝洗的照片，那些是屬於你的回憶，其中有一張我們去歡樂穀的合影，那天你大方地拉住了我的手，不在乎他人的眼光，驚詫間我看向你，你揚起我們的手，頭歪在我的肩膀上，快門聲響起，定格了我們幸福的時光。我不願意將這些照片封存在相框中，隔了一層玻璃，像是離你很遠，但我總是用手摩挲，模糊了畫麵，所以需要多準備一些。
    你說過，要把新房裝修成簡約風格，還要有些中式裝點，我給設計師說明後，他像你一樣皺起了眉頭，似乎我這樣年紀的人很少會有如此要求，他疑惑，卻比你更會管理情緒，旋即他點了點頭，我們討論了整整一個星期，僅是猜測，你會喜歡什麼樣的類型。照片牆不大，畢竟你的照片並不多，清晰的更是寥寥無幾，搞怪的表情，不願直視鏡頭，景色各異，你總是想要跳出畫麵，似乎你並不喜歡照相。
    【“我要過生日了，馬上就要成年了。”
    “想要什麼禮物嗎？”
    “有你就夠了。”說著，你眼睛一轉，補充道：“有你喜歡我就夠了。”
    “總得送你點什麼吧！”
    “吻我吧。”
    “就這麼簡單？”
    “你能做到再說吧。”】
    你的生日，我想準備一個禮物，希望你假裝很驚訝的樣子，如果你不喜歡，請別責怪我，我也想不到你會喜歡什麼，畢竟我真的不了解你。
    可是。
    五年過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選擇，疼嗎？能告訴我嗎？
    也許你早就做了決定，也許你早就知道我吻不到你，在我遇到你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結局。
    但是，我怎麼辦？
    你生日前後的那個星期，我一定會被24小時監視，連給你唱生日歌都會有人礙事，我幫你切蛋糕好嗎？替你許願，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屬於兩人的大房子，養一隻狗，養一隻貓，貓像你，好似養不熟，但我仍能親密地摸摸頭，狗像我，不懂你的快樂，傻傻地以為你在承諾。
    其實，你早就告訴我了，對嗎？你說兩個男人總是逃不過世俗，總要麵對整個世界，你說過，沒人喜歡你，也沒人喜歡我。
    【“即使我是男人，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嗎？”
    我嘲笑你的幼稚，輕哼一聲，“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談戀愛唄。”
    “你知道兩個男人該怎麼談戀愛嗎？”
    “隻要相愛就夠了。”】
    眼淚沾濕了照片，我的口水模糊了你的容顏，那時候你在哭吧？一定很疼吧？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你會覺得對不起我？或是後悔了選擇，心疼我一個人挑選婚戒，看著那些燃盡的生日蠟燭。你喜歡戴帽子，比我擁抱你更富有安全感，是不是你孤獨了太久，我的溫暖總是不夠。
    我沒有戒煙，倒是戒了酒，聽說喝酒傷腦子，僅是五年我都快要忘記你了，我翻看日記，都快忘了當時的感覺，我不知道有沒有那麼一瞬間，你曾責怪我的魯莽，但我想舔舐你的眼淚，轉移你的痛楚，但是照片缺乏立體感，少了你的溫度，聞不到你鼻間的味道，就像是我在贖罪，罪因誰起，誰又說了算？
    你總愛用短信給我發一些人生哲理，久而久之，我也不再回應，你卻並未停止。
    躺在床上，我又想了最後一天，我在工作，沒有關心你，若我補救，也許你就不再狠心了吧？那些問題，我應該回答。
    【“生命總是在無限接近死亡，到達臨界之時，是不是才明白為了什麼而活？”】
    “我不能死，我要活著。”
    【“為什麼有人會知道該如何選擇？”】
    “為了你，需要銘記。”
    【“做個好人。”】
    “我不會壞。”
    【你知道，我需要什麼嗎？】
    “祝你生日快樂。”
    你在哭嗎？那裏有人喜歡你嗎？
    等我，等有一天我忘了你，等有一天我想不起你。
    疼嗎？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