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一條弧線近乎完美地追尋了上一條蹤跡，網球撞在牆上，再落入手心，重複拋出，發出陣陣聲響，規律地調理思緒。
    “我是不是落荒而逃了？”王衛民自言自語道，手上的動作仍不停歇，躺在床上把玩著網球，愛好運動的鍾澤宇卻有些丟三落四，他時而將這些小玩意遺忘在王衛民的家中，倒也為他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些消遣。
    “我要是真的追都顏，讓鍾寶知道了，會不會和我同歸於盡？”正想著，愣神之際網球直直地砸向鼻子，下意識地阻攔卻晚了一步，側頭的動作也沒能躲避，“啊！”他大喊一聲，閉眼的瞬間，鼻子的酸痛迫使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王衛民將身體縮成一團，臉蒙進被子裏，“啊！好疼！”
    【你要是有一天出軌了，不要瞞著我，我可以離開。】腦中突然閃出這麼一句話，那是兩人剛剛確認關係時，鍾澤宇靠在王衛民肩膀上說的話，寧靜的夜屬於星空下伴侶，但鍾澤宇並沒有表現得開心，他說【不違法的事物，總有一天道德會接受它，即使它並不正確，但瓦解它的總是它自己。】
    【什麼意思？】王衛民不解，太陽尚在時，他成為了鍾澤宇的男朋友，可僅僅過了半天，身旁的人卻在考慮分手的事情。
    【我們的愛情，會長久嗎？】
    沒有承諾，王衛民啞口無言，日子一晃，十年過去了，他們真的分手了，雖說王衛民是為了讓鍾澤宇改掉那些壞習慣，但名義上他們已經不再是情侶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刻意安排，這十年來並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姓“顧”的人，兩人心知肚明，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造化弄人，這一下竟同時出現兩個，其中之一正是顧蘇，麵對顧義時，鍾澤宇尚且可以通過言行逼退，可當顧蘇出現的那一刻起，他便像是不戰而敗，逃命似的離開了王衛民的家，即使以前吵過無數次架，他也總會賴在王衛民的家中，甚至不需要分對錯，也不需要道歉，兩人竟忘卻了彼時的針鋒相對，甚至不能用重歸於好來形容，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厭惡過對方。
    可這次卻不同，冰箱裏的剩菜躺在零度以下的空氣中，王衛民知道它存在，卻不願意將其拿出，即使餓肚子他也不願意動，“我為什麼要管他的事情？”他自言自語道，“難道，我還喜歡他嗎？”
    眨眼間，一個星期過去了，王衛民把自己鎖在家中，餓了點外賣，渴了喝自來水，髒衣服全部堆在衣籃中，洗澡前總是忘記將浴巾帶進浴室，用完後又隨意丟棄在床上或是沙發上，雖然這個季節的溫度並不低，但渾身濕漉漉地翻找浴巾，難免有些冷，雞皮疙瘩伴隨著顫抖的四肢，像是拔了毛的雞，夾著雙腿，貼合雙臂。
    “要是鍾寶在就好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經過大腦思考便脫口而出，放棄翻找浴巾，一頭鑽進被窩中，僅留下半個腦袋探向窗外，鮮有汽笛聲穿透玻璃，隔音太好，死一般的寂靜，王衛民這才開始回想起他剛才說過的話，他重複道：“要是鍾寶在就好了。”
    第一次，兩人超過一個星期沒有聯係對方，彼此的世界沒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前兩天王衛民並不在意，他記得鍾澤宇說過要忙，具體是幹什麼他不記得了，好像是看新房的事情，本以為有一天睡到正午，飯菜的香味會將他從夢鄉中喚醒，臉頰生疼，兩根修長的手指正蹂躪他臉上的肉，一個略帶慍氣的聲音催促他趕快起床，而王衛民則並不聽話，一邊製止對方的暴行，一邊嘴裏嘟囔著粗言碎語。
    可今天，王衛民是自然醒的，可供回味的剩菜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吃完了，他撫向自己的臉，沒有任何知覺。
    “真理啊！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其實都是些小毛病，我為什麼讓他非改不可？我也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可他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任何。”拭幹胳膊上的水，王衛民從被窩中伸出手，床頭的手機安靜了一整個星期，除了外賣員便隻剩下催更提醒，說來也巧，公司並沒有給他外派任務，或許上次拒絕對方，惹惱了整個高層吧。
    突然，手機鈴響，嚇得他一個激靈將其打翻在地，他慌忙支起身子，俯身撿起，滿心歡喜地看向屏幕，旋即失望填滿每個毛孔，他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喂。”
    “嗯。。。我是來問。。。”
    “。。。”沉默，王衛民並沒有回答，腦海中有一大堆話，到達嗓子口時卻又無法表露，他歎了口氣，“再給我些時間。”未等對方答複，他怕自己改變主意，匆匆掛斷，屏幕上的【顧蘇】識趣地並未回撥，他看向床頭的鋼筆，無力地癱在床上。
    “再幫你最後一次。”
    整理衣服，吹幹頭發，刮去多餘的胡渣，鏡子中的雙眸明亮泛光，王衛民挺起胸膛，他的微笑充滿自信，自嘲地低語：“這麼多年了，顧蘇的點子還是這麼幼稚，英雄救草？暗度陳倉？都很蠢！我要是真的追都顏，鍾寶應該會被氣死吧？”
    家裏的便簽紙已然泛黃，它們的主人已經很久沒來關照了，王衛民關好家門，將一張新的便簽紙貼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