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應晚坐回金案，繼續把玩小刀，可一不小心就劃傷了手指。商春華立刻用嘴為他吸-允傷口，麻利地扯下衣裾替他纏好。
    舒應晚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自然，就好像經常做這種事一樣。他問：“你經常受傷嗎？”
    太子點頭，說：“這個東宮，被許多雙眼睛盯著，但大多是不懷好意的。我能確保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卻沒有多餘的能力來看護你，所以你，別總讓自己無緣無故地受傷。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會讓我覺得你很愚蠢！”
    舒應晚憋嘴，太子跟他說話的態度，像極了他父親。一臉不耐煩，還喜歡貶低他的智商和人格。不過聽太子這樣說，他不由想起那天那個奇怪的老奶奶。
    “為什麼？”
    舒應晚問得沒頭沒尾的，太子凝眉：“你說什麼？”
    “我說，為什麼有很多人想害你？”
    舒應晚一臉懵懂得看著他，儼然還保持著孩童天真無邪的樣子。商春華望著這樣的舒應晚，心情莫名其妙地大好，他對著舒應晚莞爾一笑：“看來你的小聰明，都用在怎麼整人上麵了！自古皇家多殺戮……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太子生氣得莫名其妙，高興也高興得莫名其妙，他這樣忽喜忽怒的性情，舒應晚當真捉摸不透。
    舒應晚不得不承認，在宮中生活，除了活動範圍受限，不能外出逛街找樂子，其他都挺好。尤其南苑的溫泉，就是比宮外的湯池子泡著舒服。
    舒應晚喜滋滋地在玉砌的池子裏遊來遊去，竟忘了自己是偷偷潛進來的。直到皇帝和太子的尊駕到來，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太監和宮女簌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舒應晚抱起池子上的衣物便躲到了後麵的屏風裏。
    兩人說了些政事，皇帝因為頭暈，很快出了溫泉。可太子倒好，倚在浴池裏沒有要走的意思。舒應晚穿著濕衣服，不停有水滴落下，發出驚人的響聲。舒應晚垂首，時刻注意著，卻因為伸手去捧褻衣的濕裙裾而撞到屏風。
    “誰？”
    太子反應迅速，抽劍就劈倒了屏風，舒應晚嚇了一跳，愣愣地站在刀風中。太子雖然及時收了勢，卻仍舊擦掉了舒應晚的一綹頭發。
    “你怎麼在這？你難道不知道南苑隻有陛下允許才能進麼？”濕衣服貼在舒應晚的身上，連胸前的紅豆都看得清清楚楚。太子胸口悸動不已，他不由側頭，眼神回避。
    舒應晚並不自知，反而越走越近，他隻顧著向太子求救：“可我已經進來了，怎麼辦？你不會不幫我吧？”
    太子被逼得連連後退，腳下打滑，舒應晚伸手想拉住他，卻也被帶進了暖湯。兩人落入池中發出的巨大的聲響，將外麵的帶刀侍衛引了進來。
    商春華立刻將舒應晚轉到他對麵，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侍衛的視線，他背對著侍衛，說：“出去！本宮在練劍！”
    舒應晚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看侍衛作揖退下，他才稍微安心。太子的雙手還握在他肩膀上，舒應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人走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
    商春華像嚇到了一樣，迅速後退了幾步。舒應晚不明所以，卻見太子突然又換上一張臭臉：“趕緊穿好，我送你回東宮！”
    舒應晚因為商春華躲過一劫，心裏總覺得欠了太子的。可不知為什麼，一連幾日都沒在寢殿找到他，後來問宦官才知，太子最近忙著朝堂選官的事，一直在議政堂宿著。
    舒應晚閑來隻好去武場和武教比劃比劃刀槍，才不至於無聊到想死。太子的武教師父是軍中提拔上來的老將，他不愛說話，眉眼裏都是嚴肅的正氣。每次和他比試，舒應晚的手腕都接近斷掉的邊緣。他的攻擊，次次都爆發著巨大的力量，舒應晚覺得他是故意的。自己手裏的劍刃已經挨到脖頸並刺破了肌膚，武教師父才退後，放下重劍。
    “我去，你就不能輕點嗎？劍是用來耍的，不是用來砍人的！”舒應晚抹掉脖間血跡，他對麵前這位健碩的武夫喊道。
    “因為我想知道，究竟被逼到哪一步，你才會拿刀刃麵對敵人。”他回答，表情依舊木訥。
    舒應晚摸了摸劍背上長年累月留下的缺口，說：“我不會允許自己的劍，染上別人的血。”
    舒應晚的言論，倒讓聽的人意外。童戰疑惑，敕虎堂那樣的地方，怎麼能養出如此寬厚心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