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珩狐疑地盯著他，還要再問，酒樓外麵忽然嘈雜起來。
    兩人所在的雅間正好沿街，從二樓往下望去，可以清楚瞧見沿街的各種商鋪和擺攤的手藝人擠得滿滿當當，吆喝聲此起彼伏十分熱鬧。
    此時會嘈雜起來，是因為有一頂四人小轎正從樓下經過，轎子前麵幾名護衛正在大聲嗬斥驅趕攔在路中間的行人，轎子後麵還跟著兩名仆人，抬著個沉甸甸的大箱子。
    “這誰，好大的架勢！”
    正好小二進來送酒菜，聽到宋昭珩在問，於是笑著插話道：“這位客官怕不是京城人士，轎子裏坐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往哪裏去。”
    宋昭珩一聽來了興趣，這裏麵肯定是有八卦可聽。
    “你知道些什麼？說來給爺解解悶。”說著從懷中摸了一錠碎銀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隨手扔給小二。
    小二接了賞銀笑逐顏開，將酒菜從盤中一一擺到桌子上，邊打開了話匣子，“爺有所不知，外麵這條街再往前去到盡頭隻有一戶人家，就是攝政王的府邸。”
    宋昭珩聞言驚訝道：“這轎子是去攝政王府的？”
    小二點頭默認，擺好酒菜後探頭往外麵張望了一眼，“剛才那幾個好像是兵部侍郎的人，攝政王每次打了勝仗回京，這條路就一直這麼熱鬧，咱們都見怪不怪了，客官你看！”
    宋昭珩和傅懷濬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
    小二的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他們抬了那麼大的箱子，客官以為裏麵裝的會是什麼？”
    從外麵自然看不出裏麵裝的是什麼，不過抬箱子的兩個仆人腳步沉重顯得非常吃力，可見裏麵裝的東西分量不輕。
    傅懷濬眼看著那兩個抬箱子的仆人消失在前方，雙手抱胸，眉頭也微微皺起，“你的意思是說？”
    “小的可什麼都沒說！”小二笑著擺手否認。
    對於這夥人的大膽行徑，宋昭珩忍不住咂舌，“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抬著箱子過去，也不怕被彈劾？”
    小二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憋著笑意連連搖頭，“他們既然敢送自然是不怕，這些年但凡攝政王人在京城，王府大門就沒閑過，京城裏誰不知道？而且咱們這個攝政王從來不懼流言，隻要是送上門的禮一概笑納。說到底，現如今的天下跟誰姓，咋們也心知肚明。”
    說完拿起盤子躬身笑道：“酒菜都已上齊，二位請慢用，小的先行告退。”
    等到小二退出門外關好門，宋昭珩剛想開口說話，外麵又是一陣喧鬧傳來，想來又有一頂轎子要經過。
    宋昭珩忍不住直搖頭，“你看看這些人，簡直明目張膽毫無顧忌，完全不怕被皇上知道，看來那個傀儡皇帝平時日子也不好過。”
    傅懷濬聽在耳裏，卻總覺得不太對。
    回想一下當時在城門外，薛晏清在與宗峍說話時舉止雖然算不上恭敬，但也沒看出來有任何盛氣淩人的地方，兩人交談時倒顯得十分熟稔自然。
    如果說是把持朝綱者與傀儡的關係，實在不太像。
    “你在想什麼？”
    傅懷濬倏然回過神，斟酌了一番思緒才開口，“我有種感覺，京城中的各方關係其實並不像我們表麵看到的那樣。”
    “這天皇老子的事，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宋昭珩不以為意，倒了杯酒遞給他，“說回正題，今天找你出來還有件事。”
    “怎麼？”
    宋昭珩伸手與他碰了碰杯，“我是來跟你辭行的，稍後就會離開京城。”
    傅懷濬送到嘴邊的酒杯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們之所以會馬不停蹄趕到京城，最主要還是為了宋維士的事，如今事情還沒徹底解決，宋昭珩怎麼會突然要離開？
    “可是聽風閣出了什麼事？”
    “那倒沒有。”宋昭珩眉頭高高揚起，開玩笑，聽風閣有英明能幹的喬掌櫃坐鎮，能出什麼問題？
    “不然還有什麼事？”
    麵對傅懷濬詢問的眼神，宋昭珩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
    看他一臉這件事說實話有點難以啟齒你就不要再問了的模樣，傅懷濬瞬間明白了，八成他又闖了什麼禍，這是趕著出城去避禍。
    不過京城不比其他地方，皇親貴族雲集，他如果真惹到什麼禍事，就算逃出城也不一定能避得了。
    “可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宋昭珩立即矢口拒絕，直到對上傅懷濬意味深長的眼神才驚覺自己拒絕得太快，連忙幹笑兩聲岔開話題，“我不在京城，小叔那邊有個什麼事，可就全靠你了。”
    提到宋維士，傅懷濬這才收回審視他的目光正色道：“這你放心。”
    既然宋昭珩不願多說，他也不再追問，隻是端起酒杯，“那我就隻能祝你一路順風？”
    宋昭珩也跟著舉杯與他碰了一下，“感激不盡。”
    送走宋昭珩，傅懷濬回到家中寫了封帖子讓小廝送去給太傅府，等到小廝回複說太傅收了帖子，請他明天過府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傅懷濬一個人悄悄出了門去到太傅府上。
    管家將他帶到孟淮書房候著，並將書房裏外伺候的下人全部叫走。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傅懷濬將案幾上的詩集看了近半，門外才傳來腳步聲。
    剛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還沒來得及打開門，書房門就被從外麵推開，門外站著的正是宋維士。
    閃身進了書房，再重新關好門，宋維士將背著的藥箱放到桌上，轉身對傅懷濬歉意笑了笑，“讓敬之久候了。”
    傅懷濬擺手，“你我之間還需要客氣，老師身體如何？”
    宋維士先是楞了一下，反應過來時沒忍住笑，“孟老一直都是在裝病，他老人家身體健朗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隻是奉皇上之命過來，就是走個過場。”
    傅懷濬會意，也知道太醫院禦醫眾多，這應該是宋維士自己求來的機會。
    待到兩人坐下，宋維士喝了口茶，方才開口道：“關於我跟你說的尋找蝕心草之事，現在計劃有變。”
    傅懷濬意外挑眉，“又不需要了？”
    “不是。”宋維士搖頭，放下茶盞，“我剛得到消息，薛晏清在找神醫施言蹊。”
    再次聽到施言蹊的名字，並且得知原來是薛晏清在找施言蹊，傅懷濬一時都有些怔忡，“是他在找施言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