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陸酉塵先醒了過來，他折騰這半夜，把方辰鍾的腿都給枕麻了，這會兒醒過來已然是脫了力氣，就著方辰鍾的手喝了一大碗水，然後直直躺到船板上。剛剛那碗水好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這會兒他話也說不出來，卻眼睜睜地看著還在昏睡的段回。
    唐妙去切陸酉塵的脈。
    “睡一覺吧。”
    陸酉塵搖頭。
    “不會再做夢了。”
    陸酉塵再搖頭。
    唐妙也側頭去看段回，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段回醒的時候唐妙的一壺酒還沒喝完，段回慢慢爬起來，撐起身子去搶唐妙手裏的酒壺，被唐妙躲開，段回還想再搶，下一刻就騰空而起，噗通一聲落了水。
    唐妙把段回扔下了船。
    陸酉塵猛地掙紮起來，被唐妙的腳和方辰鍾的手給按了回去。唐妙站在船頭低頭看段回。段回沉下水去好深之後才浮上來，他遊了兩下扒住船邊，扶了扶自己的麵具，衝唐妙伸出手。
    唐妙自然是不理他。
    段回也不說話，看起來也不生氣，他嚐試著自己撐著船板起來，幾次都脫力失敗，唐妙的手終於還是垂了下來。
    然後唐妙也落水了。
    陸酉塵饒是如此沒力氣也是要笑的，葉三郎也笑了。
    段回，不管是不是之前的段回，總還是段回的。
    段回爬上船，接過葉三郎遞過來的酒，幾口喝光後就拿酒壺把要上來的唐妙砸了回去，唐妙隻好在水裏繞到船尾再上來，上來第一件事就是和段回打一架。
    船外沒有水蛇沒有毒霧沒有食人魚，有的隻有漫無邊際的白霧，如同黑夜般籠罩著段回的這條船，無處掙脫也無處躲避，甚至連太陽都被埋沒了。
    好像這地方，就不應該有陽光和溫暖。
    好在船裏還有棉衣，有食物，有酒。
    唐妙和段回熄戰後又各自睡了一覺，船行的很平穩，很適合睡覺。陸酉塵看段回確實沒什麼事，便也放心的睡去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申時。
    天要黑了。
    船上的日子似乎特別安逸，讓他們五個隻需要吃了睡睡了吃，但是安逸背後總會有危險，這個道理船上的人沒有不明白的。
    所以他們在能吃的時候，吃光了船上所有的食物，喝光了船上所有的酒。
    船裏沒人說話，隻有吃東西喝東西的聲音，這種感覺讓陸酉塵想到了一個詞：破釜沉舟。
    他們，已經到了需要背水一戰的地步了？
    可是他們還什麼也沒看到，也什麼也沒聽到呢。
    不過最可怕的危險往往也是這樣的，因為未知，所以更加可怕。
    吃飽喝足，大家把殘骸都扔到河裏，唐妙把角落裏的一個盒子取出來，從裏麵拿出一些衣服來。
    都是黑色的衣服，除了一件。
    那件衣服誰也不會去穿，因為它是紅色的，紅色的就是段回的。就像是一個標誌，一個大家都默認的定律。
    然而這個紅也不像段回身上的那種紅，這件衣服紅得有些發黑，好像是秋天快要被霜打落，卻始終不肯敗去的紅花。
    那種花有刺，很尖銳的刺。
    陸酉塵看到段回背過身去，連麵具也換了一個。這個麵具和以往的不同，雖然陸酉塵也沒見過段回幾個麵具，但他就是覺得不同。
    麵具白的蒼涼，而段回的臉也跟著蒼白了起來，僅僅露出的唇眼周圍白得幾近透明。麵具沒有多餘的紋路，隻是在眼角附近多出了幾條相互糾纏的黑線，那上翹的線條使得段回看起來多了些嫵媚。
    不，妖媚。
    說不出的邪氣。
    不知是不是黑發的襯托，陸酉塵覺得段回的手也蒼白了起來。
    陸酉塵突然對那雙手很陌生，好像從沒見過它們。
    那樣修長枯瘦又充滿力量。
    段回正在用這雙手順他的頭發，手掌撫過的地方就會有輕微的水汽，沒一會兒段回就把他濕淋淋的頭發給弄幹了。
    “你看什麼？”
    段回又躺下，一隻手撐著頭問呆呆看著自己的陸酉塵。
    陸酉塵好一會兒才回答：“你好看。”
    段回笑著躺下，“誰昨天說我醜來著？”
    陸酉塵不再理他，趕緊也換衣服，雖然他的衣服沒濕也沒髒，但他們好像有種莫名的敬畏，必須換上幹淨的衣服，梳著利落的發髻。
    陸酉塵看著自己和其他三人同款的墨黑色長衫，覺得自己不僅衣服從裏黑到外，心也開始沉重起來。
    敬畏。
    莊重。
    可是陸酉塵看著船外的茫茫白霧，想到他們之前往河裏扔的那些殘餘。
    他們好像，也並沒有很敬畏，至少沒有很敬畏這條靜姝河。
    陸酉塵握了握手裏的劍。
    他決定回去之後，就告訴石大哥他的劍到底叫什麼名字

    作者閑話：

    無言：段回洗剪吹了解一下哦！純手工離子燙！
    段回：【邪魅一笑】
    無言：陸十公子快救我。
    小塵塵：woc，我覺得我美不過我老攻，怎麼辦在線等特別急！
    無言：給我個枝枝我就告訴你！【求枝枝求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