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橘子被唐妙證實確實是張漁送的，原因是那次坐張漁的船，石詢非但沒有偷吃他的橘子，還將掉落的橘子好好擺在盤子裏，為了表示感謝，張漁決定以橘交友，日後如有需求一定竭力幫助。理由聽起來有些荒誕，但是另外一邊消息清查了張漁，這個人行蹤飄忽隨心所欲，做事不問對錯隻問喜好，這樣看來張漁給的理由已經十分充分了。
    思瑤派追殺墨無痕已見成效，加上各門派幫手，他們已經將墨無痕圍剿過兩次，隻是沒見到方子鈺。墨無痕對消息守口如瓶，主要以逃跑為主，毫不戀戰，實在重傷跑不掉的，也會自盡。雙方糾纏損耗太大，於是思瑤派改變策略，以見到方子鈺為主要信號，否則就隻圍不打。
    各方勢力的很疲憊，可是方子鈺仍不見蹤影，消息靈通的不懂先生也閉山不見客，莫千派那邊的鴿站最近也行動異常，提供過兩次方子鈺可能藏身的場所，一處是消息錯誤，另一處撲了空，思瑤派到的時候方子鈺已經被轉移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莫千派的鴿站和不懂先生相比，最大的缺憾就是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十月二十七，唐妙代替石詢偽裝成段回在秋中湖見了屠遊，因為還不確定淩崖有沒有將段回的事情告知屠遊，所以唐妙選擇遠距離見麵，藥給了一個月的分量，話隻說了一句：莫千石詢若受牽連，別怪我毀約。
    大雪那日，是十一月初一，石詢終於接到了唐妙準確的消息，一切安排妥當。與此同時，鴿站也給思瑤派帶去兩個消息，兩個消息一前一後，一是指了一個藏身的地點，一是說方子鈺已經被轉移到烏澤之地。隨後，石詢確定了第一個消息是假的，方子鈺確實已經到了烏澤之地。石詢立刻讓鴿站追蹤屠遊的行蹤，同時也將消息傳遞給唐妙。
    十一月初八，唐妙問：方子鈺的事情怎麼處理。
    十一月初十，石詢接到問話，思考了兩天，回唐妙：段回不在乎方子鈺的命。
    十一月十四，莫千派鴿站和清源山不懂先生同時散布消息。鴿站進入休整期，除特殊情況外一律閉籠不出。鴿站的消息不算意外，畢竟還有兩天就要冬至了，莫千派確實要“冬眠”。但是清源山那邊的消息就很讓人好奇，不懂先生說：三九第一天，驚世第一觀。
    驚世第一觀到底是什麼，江湖眾說紛紜，不過莫千派是看不到了，三九的時候他們正在為關門弟子續命。
    十一月十五，明天就是冬至。
    夜深人靜，青河將石詢閉關後可能用到的衣物全都整理好，最後一次看了看石詢屋裏的火盆，檢查了窗戶，留著門換氣，輕輕退了出來，沒過多久便抱著被子沉沉地睡過去了。
    血腥味。
    石詢微微皺眉，他剛想叫青河，就看到窗外一個閃影。這個輕功的樣子他很熟悉，介枍山上這家夥也是這樣掠過他的房簷。
    陸酉塵。
    石詢經過外間的時候青河動了一下，石詢走過去捏了一把青河的脖頸，讓他繼續安睡。
    門外並沒有人。
    石詢知道陸酉塵就在附近，隻不過他既然不肯露麵，自己去找他也不沒多大意義。石詢走到廊下的矮欄上坐著，背靠在廊柱上還有些犯困。今天實在是很累的一天，石詢將所有的事情都捋順了一遍，將所有要記住的節點、時間、人物關係都梳理了一遍，要沒有任何破綻的換一個身份是不可能的，他要做的是將破綻降到最低。石詢微微閉著眼睛，心想陸酉塵如果真的是來看他的，在這月光下看到的應該更清楚一些。
    陸酉塵此時就蹲在石詢對麵的房頂上，他相信石詢如果想找他，一定能找到，可是石詢居然就這麼坐下了。
    唉。
    鬥篷的絨毛率先碰到了石詢的下顎線，石詢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一把抓住了陸酉塵的手。
    陸酉塵的手冰冷，他放棄給石詢係鬥篷，想趕緊把手縮回去，誰知石詢根本不管鬥篷，急切地抓著他的袖子和衣襟。
    “這是！”
    “……這不是我的血。”陸酉塵解釋一句，看石詢還不肯撒手就知道他這睡的迷糊，腦子還沒跟上，於是又解釋：“你看，我衣服都沒破，確實沒有傷口。”
    石詢放下心來，然後踩著地上的鬥篷，拉著陸酉塵的胳膊進屋，途徑外間的時候陸酉塵還看了一眼青河。
    石詢進了房間就開始翻箱倒櫃，陸酉塵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這聲音可是有點大，說好的懂禮貌守規矩的石大哥呢？陸酉塵又看了看外間的青河，最後以為石詢還沒清醒，提醒一句：“小點聲。”
    石詢聽見了，石詢回頭看了他一眼，石詢繼續倒騰。
    ？？？沒睡醒脾氣還挺大？
    陸酉塵走近石詢，順便將燭芯撚了一下，剛亮，就見石詢拿了一個半舊的袍子。
    “之前的衣服，幹淨的，你換上。”
    石詢很少這樣不問人喜好和想法就直接拿主意，這次倒是決斷的很。
    陸酉塵摸了摸那袍子，是冬衣。因為一直在外奔波，沒人給陸酉塵準備厚實的衣服，也沒人注意這樣的事，一路殺戮重重，誰會在意穿的是單衣還是棉衣？
    陸酉塵看了石詢一眼，沒有猶豫就直接在原地脫了自己滿是血汙的衣服，換上了厚實的袍子。
    有點大，石詢比陸酉塵高，雖然石詢很瘦，肩膀正好，但是袖子還是有點長。
    石詢看著陸酉塵，伸手去把陸酉塵的頭發從衣服裏拿出來，嗯，袖子蓋住手背，看著還挺可愛的。
    燭影搖曳，碳火溫熱，周身泛暖。
    “我還以為我趕不回來了。”
    石詢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所有人裏包括陸酉塵，陸酉塵是知道他冬至後就見不到了的。即使如此，石詢還是看著陸酉塵的眼睛問一句：“趕不回來什麼？”
    陸酉塵一愣，他沒想到石詢會直接問他，他沒有想好說辭，一時間眼神有些閃動，不過他很快就瞥見了牆上的掛劍，於是輕輕笑笑，“趕在年前給你的劍起名字啊。”
    石詢也不揭穿他，隻是問，“你起了什麼名字？”
    陸酉塵難得看石詢咄咄逼人的樣子，雖然表情依舊和善溫柔。
    “問塵。”
    石詢的劍叫什麼名字，就去問陸酉塵，因為陸酉塵說他給起名字。所以就叫問塵。
    “問塵。”石詢重複一遍，笑盈盈地看著陸酉塵，“好。”
    “我打擾你休息了。”
    石詢微微搖頭。
    “石大哥。”陸酉塵開口犯難，話音一轉：“石大哥這一閉關就要錯過年節。”
    這話說的前不著村的，石詢隻好嗯了一聲。
    “……那你，過年吃好吃的麼？”
    石詢笑，但還是認真回答了：“吃吧，看師父的情況，如果不是很順利就沒空吃了。酉塵替我多吃點。”
    陸酉塵聽了有些擔心，以前他不認識石詢就算了，現在他不能當這還是別人的事，他拉著石詢的手，“疼麼？你是不是要喝很多藥？”
    石詢被陸酉塵說苦了，他依然對陸酉塵笑，輕聲說：“那酉塵替我多吃糖耳朵。”
    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讓陸酉塵莫名其妙的臉紅，他終於慌不擇路，從裏衣懷裏拿出一個護身符。
    “我在清慈寺求的。保佑你。”
    石詢接過來，反複用手摸搓，明明陸酉塵凍得剛緩過來，可他就是覺得這個護身符上有陸酉塵的全部體溫，溫熱，莽撞地溫熱。
    石詢重重地抱上去，用力緊了緊臂膀，跟有些發愣的陸酉塵保證：“我一定好好的，等我出關，補給你壓歲錢。”
    “好，一言為定。”

    作者閑話：

    無言：小塵塵淡定，以橘會友，橘子的橘！
    小塵塵：【收劍】這還差不多，話說我這次是不是特別爺們！
    無言：爺們爺們。爺們還不是被強抱了。
    小塵塵：【拔劍】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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