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鍾跟著青河去客房休息，陸酉塵決定一個人到處晃晃。青河似乎知道自己剛剛騙了他家公子，於是就隻給陸酉塵指了個方向，自己卻並不打算跟著去。
    青河給的方向是美人湖，美人湖邊站著的是很好看的石詢。
    雖然南邊的冬天也有綠樹，但是這冷風卻也不可小覷，石詢就這麼站在湖邊吹風，有些鬆散的頭發和稍顯厚重的白袍都跟著飄散開來，陸酉塵就這樣站在石詢身後，久久沒有上前。
    石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很久才轉過身來，看到陸酉塵也是有點驚訝。
    “我以為是青河，沒想到是你。你怎麼不叫我。”
    石詢這麼說著，卻也沒動，等著陸酉塵走過來。
    “石大哥太好看了些，一時失神忘了。”
    “莫要胡說。”
    陸酉塵的話並未笑到深處，兩個人都顯得心事重重。陸酉塵站在石詢身邊，頓了頓又從石詢左邊移到了右邊站好。
    風是從右邊吹過來的。
    石詢好像因為陸酉塵這一舉動全身都輕鬆了一樣，他側頭去看陸酉塵，發現陸酉塵也在看他。
    四目相對，風把陸酉塵的頭發和發帶一齊吹了過來，石詢還是和上次在介枍山上一樣，輕輕把陸酉塵的發帶佛開，然後他聽見陸酉塵跟他講：“裹劍的帶子，斷了。”
    石詢往陸酉塵的劍上掃了一眼，其實在看到陸酉塵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的，陸酉塵換了衣服換了發帶，劍光禿禿的沒有劍鞘，而且隻帶了一把，不過石詢還是掃了一眼過去，輕輕道：“畢竟不是劍鞘。解一時之難而已。”
    陸酉塵笑，好像又被石詢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點亮了心情，“你知道是怎麼斷的嘛？”
    石詢自然知道，他知道帶子怎麼斷的，知道方子鈺的劍現在在哪裏，知道陸酉塵的酒量有多少，甚至還知道酒後的陸酉塵眼睛有多亮。
    “怎麼斷的？”
    陸酉塵稍微鼓鼓臉，一副想要撒嬌埋怨的樣子，“都是段回，他拿我的帶子綁傷口。”
    離得這樣近，石詢自然看到陸酉塵眼神裏的期待，於是他也笑，安撫地順從：“是，都怪段回。”
    陸酉塵一下就開心了，他甚至極為短促的“哈”了一下，看來十分滿意石詢的說法。他當然滿意，因為在石詢說話之前，他一直在心裏祈禱：不要問段回為什麼受傷，不要問段回為什麼受傷，不要問段回為什麼受傷。結果石詢真的就沒問！
    石詢沒問，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接下來也沒打算問。“你們遇上了？看起來相處的還不錯？”
    陸酉塵仔細想了一下，應該算是還不錯吧。“我們喝酒了。”
    “哦？”石詢就單單一個字，但是眼神看過來已經全是笑意了。
    陸酉塵自然領會石詢的言外之意，隨即脫口而出：“我沒醉！”
    笑意更深了。
    陸酉塵無奈承認：“好吧，可是他也醉了的。”
    石詢點頭，“那你酒量很好了，比我強多了。”
    “你怎麼沒問我段回為什麼受傷的。”
    石詢很淡然地看向遠方，“他總是會受傷。就算沒有人傷他，他也會把自己弄傷。再說你之前不是說了，葉三郎墨無痕都出現過，這種場合，他不受傷才不正常吧。”
    陸酉塵仔細看了看石詢，盡管石詢的視線已經避開，但是陸酉塵還是覺得自己捕捉到石詢眼中隱隱出現的“羨慕”的情緒。
    是吧，就算自己不是喊打喊殺的性格，但是對於這種闖蕩江湖的羨慕還是有的。如果石詢還是五年前那個天才少年，那麼現在的他應該也和段回一樣意氣風發，而不是剛進十月就受不了冷風吹，成為別人口中的藥罐子。
    陸酉塵沒有再多想，他接著石詢繼續說：“你們關係很好，你很了解他。”
    “嗯。我們是好朋友。”
    “唐妙也是？”
    “唐妙也是。”石詢沒用陸酉塵一點點問，自己主動說道：“他們兩個很像，在外人眼裏都不怎麼靠譜，不聽話。唐妙還好，畢竟有門派有師父，段回就更無法無天了，誰也管不了他。”
    “他們和你，”陸酉塵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有點不太一樣。”
    “是啊，他們都比我大，卻幼稚的不行。”石詢轉開話題的方向。
    “不一樣的人也可以做朋友。”陸酉塵略微表示疑問。
    “不一樣的人也可以做朋友。”石詢確定了這句話，就像他在大堂上堅定地說段回不會做傷害他的事一樣。
    然而陸酉塵卻並沒有放棄自己要表達的事實，他又貼近一步，看著石詢的眼睛，“我以為，一樣的人才可以做朋友。”
    “那不一樣的呢。”
    “要麼是敵人，”陸酉塵毫不退卻，“要麼是戀人。”
    石詢和陸酉塵四目相對，他突然不明白陸酉塵今天過來找他的真實意願是什麼，可惜他如今再不是愛恨分明光明磊落的天才少年石詢了，現在的他經不起陸酉塵這樣的眼睛。
    最終是石詢敗下陣來，他錯開視線，淡淡地說：“你太極端了。”
    陸酉塵笑笑，隨口敷衍一句，“是吧。”
    隨後兩個人就無話了，陸酉塵也跟著石詢一樣看著湖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什麼湖。”
    “美人湖。”
    “哦，這就是秦掌門嚇唬我的地方。”
    “我師父平時不這樣的。”石詢好像對秦禮今天的做法也很無奈。
    “石大哥。你覺得我和你是不是一樣的人？”
    石詢一愣，他慢慢轉過頭去看陸酉塵，發現後者十分坦然地看著他，似乎並沒有其他的含義，可是上一句“不是敵人就是戀人”的話好像還停在湖麵上沒有沉下去。
    “……別的我不知道，單論酒量，我和你可不是一樣的。”
    “哈哈哈哈哈！”陸酉塵笑得很快，他幾乎在石詢話音剛落的時候就笑出來，但就是這沒有時間差的笑聲讓石詢知道了陸酉塵對這個回答的態度：他很不滿意。
    “石大哥。你說，我大師兄還活著麼？”
    陸酉塵突然又問這個問題，石詢有些不解。先後應該不止一人跟他確認說方子鈺還活著了吧，他怎麼又問。
    “當然，吉人自有天相。”
    “是，你說過，吉人自有天相。當他們都覺得師兄已經死了的時候，我反而覺得他活著，可現在很多人都說他活著，我卻總覺得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別胡說。”
    陸酉塵漫不經心地繼續問：“石大哥，你在介枍山上跟我說師兄還活著的時候，淩崖找過你麼？”
    石詢知道陸酉塵在問一個時間問題，可他不知道這個問題對陸酉塵有什麼意義，之前不也是陸酉塵暴躁地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把消息共享麼。
    因為不知道，所以石詢決定誠實，他搖頭，“不知道，我隻是和你一樣相信子鈺還活著，而且現在也相信。”
    果然之前表現的漫不經心是假的，陸酉塵的確很在意這個問題，他周身都放鬆下來，對著石詢笑了好一會兒才高興地說：“那我們回去吧，你吹太久風不好。”
    石詢不太懂這孩子在高興什麼，不過他也確實不想再和陸酉塵試探來試探去，於是他先一步轉身，卻沒有走動，回頭一看，陸酉塵踩著他的袍子。
    陸酉塵沒覺得失禮，反而湊過去拉住石詢的手腕，石詢放鬆下來，“沒事，我們扯平了。”
    是啊，在錢來客棧，石詢也用力握過陸酉塵的手腕。
    陸酉塵笑笑鬆手，“石大哥請。”
    石詢走出去幾步又聽陸酉塵喊他：“石大哥！”
    “？”
    “你以後不要再穿這個袍子了好不好。”陸酉塵走近，眉開眼笑：“太好看了，隻給我一個人看吧，我剛剛踩了一腳，這個袍子就是我的了。”
    這句話實在是可以挨揍了，但是石詢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揮拳頭的縫隙，別說揮拳頭了，就是皺眉都沒皺到位，陸酉塵又跟了一句：“石大哥，我都誇你這麼多次了，你也誇誇我唄。”
    半玩笑半認真，就看你願意往哪邊理解。石詢顯然是願意往玩笑上理解。
    “是，酉塵翩翩風姿，沉魚落雁，貌比……”石詢笑出來，他找到陸酉塵愛聽的點，“貌遠勝於你五師兄。”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是比方辰鍾好看！還是石大哥你有眼光！”
    陸酉塵高興極了，完全不在意沉魚落雁這種形容美女的詞，他甚至不願意再走，輕飄飄的直接飛了出去。
    石詢站在原地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
    還真被踩了一腳印子。
    誒。
     

    作者閑話：

    無言：小塵塵厲害了哈，居然敢調戲阿詢，你是要在阿詢身上找回場子嘛？
    陸酉塵：我調戲不過段回，我還調戲不過石詢了？！
    唐妙：我家辰鍾最好看！阿詢眼神實在不好！
    方辰鍾：你閉嘴！
    看在字數的份上，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