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遙遙 第四十一章 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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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霧汽還未散去,陵昭剛剛沐浴完,穿著絲棉長袍慵懶地倚靠在床頭,手裏捧著一卷書,漫不經心地翻著。幾日趕路的疲憊緩緩退去後是渾身乏力。
“四哥”,蘭旌在外麵輕輕叩門,“你晚飯吃點什麼?”
陵昭道,“不必送晚飯了,你們自去吃吧。我乏得很,明天還要趕路,一會兒就先歇了。你隻送壺茶來即可。”
蘭旌答應一聲,邊走嘴裏邊嘟噥著,“今兒這是怎麼了,三哥和何輕在房裏也不吃了,四哥也不吃了,都絕食了?”
陵昭又翻了一頁,剛洗了澡越感覺口渴難耐,赤著足下了床,坐在椅子上等著蘭旌送茶。
門開了,有人進來,陵昭聽到倒茶聲,眼睛仍盯在書卷上。
一隻斟滿水的茶杯伸到眼前,陵昭以為是蘭旌並未在意,接了茶,放在桌子上,道,“你去歇著吧。”
許久沒聽到回答,陵昭抬起頭這才發現秋雲矜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你怎麼過來了,晚飯吃了麼?”他放下手裏的書卷。
秋雲矜點點頭,仍是笑盈盈地看著他那雙雪白雙足。
他麵色紅了紅,心裏懊惱得很窘迫地將赤著的雙足往衣擺下縮了一縮。
秋雲矜突然蹲下身子,將他雙足放在手中,用衣袖擦了擦腳底灰塵,而後將他攔腰抱起,放在床上,促狹地一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麼久了還改不了。”
微涼滑潤的雙足泛著瑩瑩的光,秋雲矜用兩隻手給他暖著,阿昭羞澀地將腳收回去,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癢得很。”
他往裏挪了挪,拍了拍床,道,“坐這兒。”
秋雲矜挨著他坐了,自從陵昭那日說信他之後,秋雲矜把麵對他時的邪魅表情都收了起來,再不忍用一些玩笑話褻瀆他。
“吃了何輕這些日子的藥好些了麼?”
“好多了,餘毒再沒發作過,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完全好了。”
陵昭將身子微微靠近他一些,把頭枕在他肩膀上,“雲矜,接著講一講以前咱們在一起的事兒,我想聽”,停了停又道,“講些讓人高興的。”
秋雲矜任他倚靠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淡淡苦香飄來,心漸漸靜下來,斑駁光影跨越了時空的海,回憶如同潮汐般卷來。
兩年前的青州城外的官道上,二人並轡騎行。
一路上走走停停,隻要聽說有景致好的地方,二人立刻前往遊賞,秋雲矜不急著回京,阿昭也沒有辦法,隻得隨他去了。不知不覺已月餘。
秋雲矜驚喜地發現阿昭已慢慢接受了他,對他的無理也不再抗拒。甚至在他行那事之時,阿昭也似有了回應。
這一日,離了青州,出城不久,看路邊有一茶攤,左右又不急著趕路,二人便去茶攤歇腳。
本想著隻是坐一坐便走,誰想到茶一入口,淡淡苦味混著淡淡清甜,茶葉一般,難得的是這清甜的味道,沁人心脾。阿昭問茶攤老板,這清甜的味道是如何來的。
老板說東去百餘裏有座名叫夢澤峰的高山,那裏的山頂長著一種金黃色的花,當地人叫它“大黃花”,以此花的花瓣和茶同煮,便有如此清甜的味道。
“嘴裏嘟噥什麼呢?大聲些說”,往夢澤峰的路上,秋雲矜聽阿昭不知在小聲埋怨什麼。
阿昭偷眼看了看秋雲矜板著的臉,怕他生氣,可是不說出來又有些不甘心。“我是說,這麼慢吞吞的,什麼時候才能到得了京城!”
秋雲矜一拉韁繩勒住了馬,忽然抓住阿昭的腰帶,一把就把他提到了自己的馬上,雙手環繞著他,輕輕吻了他臉蛋一下,“著急了?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
阿昭把目光轉向一邊,離開他的嘴唇,“我是怕遲遲未歸,師傅會擔心。”
“早說派人給你師傅傳個信兒了,你卻偏偏不說你師傅是誰!是不相信我麼?”
阿昭低頭不說話,微風吹拂著他鬢角碎發,如同一把細細小小的刷子,撩撥著秋雲矜的臉頰,心旌忽悠悠的蕩著,像一葉扁舟駛入平靜的湖麵,漾起一圈圈的漪紋。
秋雲矜右手拉著韁繩,知道他怕癢,偏偏用左手向上撫著阿昭腰畔,捏了又捏,直把他癢得在馬上又哭又笑連聲求饒才算。
夢澤峰果真是風景如畫,三千多米高的山峰直聳入雲,漫山遍野地開著這種叫“大黃花”,金黃色花瓣金色花蕊迎風招展著,如同置身於一片金色的海洋。
阿昭在花叢中走一會兒,跑一會兒,躺一會兒,滾一會兒。他興奮地衝著秋雲矜大叫,“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花!”
阿昭躺在花叢中,仰望著金色花叢上那一小片藍藍的天空,一絲雲彩也無,秋日的風緩緩地吹著,他輕輕地閉上眼睛,聞著淡淡的花香,連心都醉了。
“想什麼呢?”秋雲矜躺在他身邊,
“它們真美,看到了它們就像看到了希望,就像看到了幸福。”阿昭翻了個身將頭枕在秋雲矜胸膛上,仍閉著眼睛,“但是,‘大黃花’的名字不好,我想給他們重新起個名字。叫什麼好呢?”
這是阿昭第一次主動對秋雲矜做如此親昵的動作,順遂自然,秋雲矜欣喜不已,輕輕用手撫摸著阿昭柔軟順滑的長發,感覺有種從沒有過的幸福和溫暖。
“忘憂”,秋雲矜輕輕說,他怕聲音一大,就會從這幸福的夢境中驚醒,“這裏讓你和我都忘記了憂愁,找到了寧靜和快樂。你那支簫曲不是也叫《忘憂》嗎,那麼這花也叫‘忘憂’花吧?”
“好啊,好啊”,阿昭興奮地在花叢裏滾來滾雲,笑聲在山頂傳得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