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第三十九章 一碗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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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去日思”已是三更時分,蘭旌看秋雲矜將陵昭抱回來,趕緊幫著攙扶進了屋。
把陵昭扶到床上,蘭旌道,“多謝秋公子了,四哥酒量淺,身體又不好,還服著何大夫給配的藥,平日還是少飲酒的好。”
秋雲矜看她麵色不悅也不多言,隻道了一句,“照顧好他”便推門而去。
吟濤已在房間等了許久。
“公子,再這樣下去一定瞞不住王爺和老夫人的?”
秋雲矜在燭影中坐著,一言不發。
吟濤看他不說話,隻得接著說道,“很快王爺和老夫人就會知道兩年前的阿昭就是明功堡的四公子季陵昭,也就是沁陽王的後人。兩年前他僥幸逃過一劫,老夫人沒有立刻殺了他,隻是為了逼問其母的下落。而今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也就意味著他的母親,明功堡的堡主夫人季萱樺就是老夫人追尋多年的殺夫仇人季沅甄。老夫人不會放過他,王爺更要斬草除根啊。”
秋雲矜麵色陰鬱,仍是默默坐著,背脊挺直,孤絕剛毅。
吟濤看他沒有一絲反應,知他對陵昭情根深重,不禁著急起來,“公子,你倆之間可是仇深似海啊!”
“我知道”,秋雲矜終於緩緩開口,“我不忍心再傷他。兩年前他所承受的痛難道還不夠麼?我知道我和他之間隔著仇隔著恨隔著千山萬水,可那又如何,我一定要護著他,除非我死。”
“公子可知道季陵昭的師傅是誰嗎?是‘三絕聖師’華嵐啊,王爺早年想招之麾下而不得,令“觀”字頭暗衛將之擊殺,他負重傷逃走,之後一夕歸隱,此人是墨家後人,擅長機關陣法,是王爺心頭大患,而季陵昭又是華嵐的徒弟,王爺必定會……”
“別說了”!秋雲矜喝道,“義父和母親那裏我去交待,能拖一日是一日,阿昭若死,也必須死在我之後。”
吟濤呆若木雞地立著,萬頃波濤胸中翻滾,兩年前如此,兩年後仍是如此,公子一生好像都脫離不了與那個人的宿命糾纏,一遇到他,就忘了自己是誰,他心若磐石,八風不動,在那個人麵前,卻飄如柳絮,隨便給個微笑,就能隨風而起。他好怕舊事重演,兩年前公子失去那個人,而他差一點失去公子。
陵昭一睜眼就看見蘭旌正做著針線活,屋內昏暗,桌上隻點了隻紗罩燈,“夜深了,還不去休息,仔細壞了眼睛。”
蘭旌“噗嗤”一聲笑出來,“還夜深了呢,現在是早上了。”邊說,邊扶他坐起來半靠在床頭。
陵昭向窗外望了望,天陰得很,若有似無的淅瀝聲傳來,外麵原來下著小雨。
蘭旌又給他披了件外衣,“春雨貴如油,可這天兒也太陰了些。”
陵昭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頭微微有些疼。“那你就再多點一盞燈吧,光線亮些,莫要傷了眼睛。”
正說著,門一響,靈機來了。
“我都來了兩回了,看你睡著就沒叫醒你。昨晚上醉了?”靈機挨著他坐在床沿。
陵昭笑了笑,“沒醉,累了。”
靈機話鋒一轉,“陵昭,‘天行刺’有消息來。原先我們隻是懷疑這停雲山莊與夏夷渚有瓜葛,沒想到秋雲矜就是那老匹夫的義子。這幾年來停雲山莊所作所為都是在為夏夷渚清掃障礙,積斂財物,意圖謀逆。”
陵昭麵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複正常,“那日王祈所說的那人確定是吟濤之後,我就知道秋雲矜與夏夷渚的關係必定非同尋常。錢莊地庫是夏夷渚的生家性命,對生性多疑的他來說怎麼可能隨便交給一個人,他所交給的這個人必定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所信任之人必定是他知根知底知道絕不會背叛他的人,這樣的人隻有兩種:其一,是跟隨他日久與他生死與共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年輕。而秋雲矜隻不過二十餘歲,那麼就隻能是第二種,他的至親。但是聽聞夏夷渚隻有一子一女,他是絕對不會讓王府的世子踏入險境的。那麼隻剩一種可能,他的義子。有一個可以好好利用的人放在眼前,不認做義子怎麼能讓他死心踏地呢?”
“你早已猜到了?”靈機幾乎是脫口而出。父親和大哥、二哥曾說過,陵昭溫和善良卻心思縝密。當時靈機不以為然,他眼中的陵昭純淨如一泓水,一眼可望到底。而今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不為,是不願為。
陵昭沒有答話,眼前又出現那雙深如潭水的眼睛,心如同撕裂般難受,知道了又如何,我寧願不知。
靈機看陵昭麵有痛苦之色,隻道他昨日宿醉未醒,“頭痛嗎?叫何輕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陵昭道,“我再歇一會兒就好了。”
靈機起身道,“那你歇著吧,反正今日下雨也走不了,明日雨停再動身吧。”
蘭旌知道陵昭喜靜,便與靈機一道走了出去。
陵昭靜靜地坐著,時間緩緩地流淌,細雨輕輕地下著,心在胸膛裏飄飄蕩蕩無所憑依,東撞一下,西撞一下,綿綿縷縷地痛,痛得連呼吸都跟著微微地疼,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的呼吸都幾乎停滯的時候。門輕輕地開了,一個想見又怕見的身影走了進來。
“我還以為你睡著呢”,他坐在床邊,手裏端著一碗薑湯,送至他嘴邊,“喝了它,昨夜風涼,你睡了一路,怕你著風”。
陵昭不接,隻就著他手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下去,熱熱的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就衝到了鼻腔,喝完了抬起頭來,眼框泛紅,眸子籠了一層水汽,像凝了水滴子的霧,下一刻就下成雨。
他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委屈又迷惘。他們之間的情,就象風中的雲飄來逝去,風能讓他們相擁相攜,也能把他們撕裂成敗絮。
秋雲矜伸出手指勾著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怎麼了,一碗薑湯還感動出眼淚了?”
陵昭心裏愁腸百轉。半晌,方幽幽地說,“太燙了,也太辣了。”接著,大眼睛一眨,一滴碩大的淚珠直直地砸在他勾著他下頜的手掌心,晶瑩得像一顆晨露,被太陽光一照,瞬間四散。陵昭淡淡笑道,“瞧,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二人是敵非友,心裏都如明鏡一般,卻都佯作不知,因為他們知道隻有這樣才能繼續一起走下去。
秋雲矜看他窩在床上,外麵又下著雨,懨懨地提不起精神,於是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看你頭發亂得,我給你束發吧。”
他左繞右繞很快就梳了個發髻,利落得狠,又從懷裏掏出根白玉簪給他插好。
陵昭照了照鏡子,覺得比蘭旌平時給他結的辮子的確精神了很多。隻是看著這支白玉簪子眼熟得很。他舉手摸了摸,想要拔下來,“這支簪子貴重得很,我用自己的就好,還給你吧。”
秋雲矜將他手握住,語氣溫柔,“不要取下來,送給你,這玉簪本是一對,另一支。。。。。。另一支多年前遺失了,這支你戴著吧。”
陵昭不再推脫,他心裏想著,也罷,留著吧,你我二人身份所限,終將一戰。結局如何,難以預料,我死,它伴我化土,你亡,我權當你陪在身旁。
銅鏡明亮,映著二人盈盈雙目,繾綣深藏。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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