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熠走出地鐵站，悠閑地放慢步子。雲層時濃時淡，或許該有一場雨，以徹底終結肆虐近兩個月的暑氣。微風徐徐，已覺清爽，真正意義上的秋天還會遠嗎？即便是工作日，馬路上依然是車流汩汩，行走中的人們各自匆忙。這就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城市嗎？其實真正與自己有關聯的人屈指可數，而有血緣關係的呢，應該沒有。獨行客的行蹤，誰願多花一分鍾關注啊。龐大的城市中，千百萬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卻要遠離。到底是城市淘汰了自己，還是自己拋棄了這個城市。刁熠不知道明天之後，會是怎樣一種命運安排，是否後天就已是自由生活的最後日子。部隊中的作息、工作內容都是未知，是否還有那永無止境的訓練，以後就單純地在訓練場上度過？摸爬滾打。上大學那會兒，經常陪著張鵬在單杠雙杠上做各種翻轉引體向上，也想如他那樣，隻是經曆了四年，也未達到他那樣的水平，張鵬的個子雖然矮自己一大截，可他的肩胸腹完全顯現出初具規模的肌肉形狀。一個羨慕另一個的身高，一個羨慕另一個在鍛煉上的持之以恒。或許那個時候，就不應該隻是作為張鵬的觀眾。如果今後真的隻是鍛煉體能提高身體素質，又有工資，終會達到上學時張鵬的水平，可是那隻是個愛好鍛煉的大學生的水平，會達到空軍的體能要求嗎？或許飛碟的存在不會讓自己因為某種因素淘汰掉，那麼這一生是否就再也跳不出部隊的管轄？訓練之餘的工作又能是什麼？
    風掀起刁熠的衣襟，陡生孤獨感：如果隻是單純地讓自己擁有一架飛碟，而斷了所有與他人的聯係，那麼生命存在的意見又在哪裏？本是外星之物，卻要遵守地球上的規章法則，隻因它選擇了地球上的人，那麼自己心甘情願地選擇在地球上生活，飛碟從屬於自己，自然就應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為了更多人的安康，真的不能再自私地留在一家純粹自己喜歡的某公司某崗位上。
    才相知，卻分別，難道與李修明之間隻有如此短暫的緣分？就從未想過會與一個男人長住在一個屋簷下，我會在北京期盼你成家的好消息，明晚請不要再來。為了你的父母，還有你美好的將來。
    剛進家門，微信提示音響起。是淩建宇：今晚我回天津，後天周日下午返回保定，如有機會，是否能得一見？盼好消息。
    刁熠想了想，不知如何回複他。便撂下手機，洗衣服收拾屋子，
    眼前顯示器上的文字有些虛幻，沈倩知道自己盯得時間太長了，起身到了茶水間，接了杯水，剛喝兩口，薛拓一步邁進來。沈倩低頭要離開。薛拓隨口說道：“到我辦公室一趟，有事要找你商量。”
    沈倩看看他：“是說我嗎？”
    薛拓無奈地搖搖頭：“不然呢，茶水間現在就你我兩個人。”
    沈倩麵無表情的未做任何回應，在電腦前又磨蹭了將近十分鍾才想起剛才薛拓的通知。在他公辦室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揚手敲門。
    沈倩隻是站在門前，定定地看著他。
    “夠難請。坐吧，別站門口。”薛拓指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
    “你直接說事吧，我手頭的活還沒幹完呢。”沈倩不想在他這久留。
    “感覺你今天有心事，我可以替你分擔什麼嗎？”薛拓不好開門見山地問起刁熠。
    “謝謝領導關心，我挺好。要是沒別的事，我該回去工作了。”沈倩就知道不是會議室中的氣氛，他的辦公室已成為她最反感的地方，沒有之一，“哦，對了，幹完這個月，我打算辭職，現在算是口頭通知你。”
    薛拓一驚：“才剛轉正，就說辭職，為什麼？不會單純因為夜班的緣故吧。”
    沈倩輕歎口氣：“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幹了。”
    “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
    “不是因為你。”
    “實習期可以少上夜班，轉正後，大家都一樣循環排班，夜班有專門補助啊，你要是害怕晚上上下班，我可以天天接送你。”薛拓吞回所有關於刁熠的話題，更別說飛碟了。
    “也不是因為夜班，是網絡，我不想每天都關注網絡。”沈倩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敷衍他。
    “現在是信息化時代，每天的信息層出不窮，正是因為信息量大到無法想象，才有了我們這樣的公司這樣的崗位，每個人的收入也算可以。前邊有人騰出崗位，後麵很快就會有人接上，公司團體依然在運作，離開的人很快就會被這個團體遺忘。我也明白，每個剛走出校門的年輕人，都會尋找更適合自己的位置，不一定第一份工作就恰巧合適。但，對於你來說，從事這份工作基本上就是輕車熟路，將來不會屈居在普通崗位，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薛拓誠懇地看著她。
    “我不在乎崗位不崗位的。謝謝你看重我，讓你失望，我也很遺憾。”沈倩心中閃現的是刁熠哥哥那閃爍的眼神，仿佛與自己距離越來越遠。
    薛拓擋在門前：“要是因為我追求你，我可以發誓不再提這方麵的事，你先收回剛才的決定，好嗎？”
    “其實你很優秀，不要因為某個人耽誤了自己。我現在工作生活一點方向感都沒有，更別說目標，不要讓這樣的負能量影響到你，所以你應與我保持距離，越遠越好。”沈倩低著頭。
    薛拓猜到沈倩這一切的反常表現都是刁熠引起，卻又不敢主動提及：“我身上的正能量會輻射到你，不要擔心什麼負能量，睡一覺就會煙消雲散，去工作吧，打起精神來。”閃開身，替她拉開門。
    沈倩抬起頭，猶豫中道：“刁熠哥昨天真的在家，他辭職了！你真是能掐會算，想想都讓人害怕。”
    薛拓掩飾住心中的喜悅：“我也是根據幾段新聞勾勒的線索做出的判斷，他應該是很艱難地做出決定，他會親自告訴他最信任的人，除了你與你父母，他應該沒有別的親人了吧？”
    沈倩點點頭：“是。”
    “明天周六，他應該去你家吧。”薛拓謹慎地問。
    “是。”沈倩愈發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上司太過精明，可是除了他，再沒有第二人知曉她現在的心情。
    “不就差一天嘛，明天你可以安心在家陪刁哥哥，等你刁哥哥在新環境中穩定下來，一切還會與以前一樣。”怎麼會一樣！一切皆因飛碟而起啊。薛拓不好再端出自己的猜測，免得讓這位單純的小學妹更加走心。
    沈倩終未說出涉及李修明的半個字，隻是想想，便覺自己如同街邊的八封長舌婦般，而這也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當刁熠打開房門迎接李修明的到來時，已近7點。拋開上下級關係而論，眼前的李修明可謂神采奕奕：淡藍色修身半袖襯衣，黑底淺色斜紋領帶在他進門前已扯鬆垮，合身的深藍色西褲，三接頭亮人眼睛的黑色皮鞋。自打刁熠進入這家公司，就沒見他換過穿衣品格，他說他是公司規定的堅定擁護者。這樣也好，選衣服時從來不會在樣式上花太多心思，襯衣西裝皮鞋。而這樣的風格讓他平添一種距離感。上班時間有規定也就算了，下了班還是一樣的風格，天天這樣板著，不累嗎？刁熠曾問過他，他嗬嗬一笑：習慣了。
    刁熠接過他手中的塑料提袋，回手放到桌上，看著他換好拖鞋，情不自禁地從背後抱住他。
    “怎麼啦？一天不見，就想成這樣？”李修明被他第一次主動地擁抱嚇了一跳，心裏卻樂開了花。
    “上午沈倩來了，我還沒起呢，幸好昨晚你睡了一宿，想想都後怕。”刁熠輕輕靠在他身上，李修明轉過身環住刁熠的腰身。
    “她來她的，跟我睡不睡一宿有什麼關係嗎？不明白你的思維邏輯。”李修明的臉上從來沒有這燦爛過。
    “至少身上沒有新鮮的痕跡，她再問我，我都沒法解釋。她已經看出來你住下了，看樣子有些不高興呢，我真的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表現。”刁熠內心安靜，享受著李修明溫暖的懷抱。
    “她的心裏隻有你，而你呢，一不向他報告行跡，二又留宿領導，三又學會了說謊，她能高興嗎？”李修明托起刁熠的下巴，“更嚴重的是，你現在有了情人！她要是知道真相，殺了我的心都有。”
    刁熠臉頰一熱：“哪來的情人？”
    李修明未敢笑出聲，毫不猶豫地吻了上來。刁熠不再躲閃，安然享受著，隻是他的畫風突轉，想避開他都不能，他開始解襯衣的扣子。刁熠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換好衣服趕緊做飯吧。”
    李修明另一隻手還攥著他不放：“我現在欲火焚身，怎麼辦吧？”
    刁熠抽身而退：“喝杯水降降溫。”
    看著他脫得隻剩件平角內褲，遞給他寬鬆的背心短褲，怎料李修明根本就不接，上前兩步摟住刁熠，他那表露出的形狀令刁熠一驚：“幹嘛？”
    “先吃了你再說。”二人雙雙倒在床上。
    “大白天的，別這樣。”刁熠推拒著。
    “夫妻恩愛，還分白天黑夜，哪家的法律也沒明文規定吧。”李修明兩下扒掉刁熠的衣服。
    刁熠羞得顧此失彼，哀求著：“我錯了還不行嘛，不應該進門就招惹你。”
    李修明看著身下已耗盡體力的刁熠哈哈一笑，幾下佯裝動作後，起身套了件肥大的短褲：“要不咱就光著得了，又沒別人。”
    “穿上，你要是光著，還讓不讓人吃飯！”刁熠被他的重口味著實驚到。
    “你就沒正式看過我的身體，你的身體可全都烙上了我的標記。”李修明得意的表情。
    “看過。”刁熠反駁道。
    “那你說，我大腿根有一個痣，是長在左邊還是右邊？”李修明從衛生間洗了手走進廚房。
    刁熠直愣愣地跟在他身後，真的回答不上來。
    “那我再問你，你最喜歡我身體的哪個地方？”李修明切著菜也不忘調戲刁熠。
    “做你的飯！問這些下流問題，哪還有半點領導的樣子。”刁熠想不到李修明的口中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沒有領導，隻有老公。”李修明越發得意。
    “快打住，惡心。”刁熠看也不看他。
    “習慣就好，等你以後到了部隊，周末要麼我去找你，要麼你回家，我們至少一周見一次吧。”李修明百度過部隊的相關規定。
    “要是也休周末，我可以每周回天津，一周看望周媽媽，一周見你。最多這樣。”刁熠感覺這樣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半個月見一次，有你這樣對老公的嗎？”李修明歪過身子，“都正當年，心疼一下，好嘛。”
    刁熠接過盤子，沒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