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現 第十六章 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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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辦公室中隻有刁熠自己,他整理完手頭的數據開始巡視,遠遠便見潘虹站起身笑靨如花地迎向自己:“領導好,領導辛苦啦。”
“別這麼叫,還是叫刁刁吧。”刁熠臉頰瞬間一熱。
“那可不行,要麼就叫刁助理,反正不能再叫刁刁了,那已是過去式,這個給你。”趁人不注意,潘虹從桌子下掏出個白色塑料提袋。
“什麼?”刁熠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都是你喜歡吃的,他們都有了,這是單給你預備的,先放辦公室去吧。”潘虹生怕那幾個猴兒蹦出來。
“用不著這樣,我們掙得都不多,把工作幹好就什麼都有了。”刁熠哪好意思接一個女孩子送的東西。
“你給我拿著,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潘虹硬是塞進刁熠懷中,“哪天得空咱們去吃飯,我請你。”
刁熠眉頭一皺:“有這些水果就可以了,怎麼還請吃飯啊?”
“謝你啊。”潘虹是滿麵春光。
刁熠的手機又唱了起來,隻得衝她笑笑,返回辦公室。是行政部郭部長:“在哪呢,小刁?有空到我這來一趟。”
“好,馬上到,郭部長。”刁熠撂下水果袋匆匆趕往行政部。
“李部長跟你說了嗎,今天找個時間搬下宿舍,與他住一屋。有一部分新員工入住員工公寓,也包括你那張床。”郭部長的辦公室中也隻有他一人。
“知道啦,新員工幾點入住?”刁熠明白是自己的待遇得到提升。
“下午2點。”郭部長遞過新宿舍的房間卡片,“等你搬完了,再把你現在宿舍的鑰匙給我。”同一幢樓,806,頂層,“沒有鑰匙嗎?”
“是感應卡,包括出進8樓的電梯都得刷卡。”郭部長笑笑。
刁熠臉一紅:隻怪自己太孤陋寡聞。依然沒有來自李修明的任何消息,刁熠不再琢磨。巡視完所有的崗位,便返回宿舍,雖說東西不多,可一趟也抱不走啊。盆盆罐罐蚊帳鋪蓋書本電腦,統統擺在眼前時,沒想到還真不少,確認再無其它,便開始了搬運。
電梯至頂層,抱著書本電腦的刁熠忐忑地站在806室門前,深深吸了口氣才打開房間。完全賓館式的裝潢,臨窗位置的床是李修明占用,從隨意扔在床上的無領T恤運動短褲看不出有他的痕跡。這邊這張床上是似乎才換不久的白色床罩,還有被子枕頭。牆上居然還掛著電視。每張床對應一張寫字桌,兩桌相隔電視的距離。這邊的四門衣櫃靠裏的位置標注著刁熠的名字。
呆愣了一會兒,刁熠隨手放下東西便返回二樓,往返數次才搬運利索。最後一次環視自己住了整整一年的房間後便直奔食堂,碰到正在用餐的郭部長,交還了鑰匙。
回到辦公桌前,卻無法集中精神:今後大部分時間都會一人獨住,也好;安心讀書吧,與文字中的人共同悲歡離合,觸摸每一位文學大師的心靈之音,多好。應聘此工作時,哪裏會想到能有這麼一天啊,不禁笑笑。而這樣的安排到底是李修明的主意,還是因著公司的管理製度順理成章,刁熠已不願去想。
晚飯後,刁熠徑直回了宿舍,他得歸整自己的物品,仔細檢查了房間,一度懷疑李修明是否在這裏住過:衛生間除了洗漱用品幾無他物,陽台上晾著一條早已幹透的淺藍色三角內褲。靠窗床頭桌上的一隻雙層玻璃水杯中尚有少量綠茶,一隻玻璃煙碟中長短不一的煙蒂至少有十來個,是那種細型香煙,刁熠的印象中那應屬於女士香煙,難道有女人來串門?不能夠啊。茶水煙蒂統統倒掉,洗出了煙碟的本來麵目。然後關注於自己的物品——撤下之前的白色床罩被子枕頭,鋪好涼席,蚊帳是用不上了,能塞的都塞進衣櫃底層,盡量營造出之前房間中的清爽風格。
飲水機水桶中的水已不多,估計也是好幾天沒更換過,刁熠至淨水機房接了新鮮的純淨水。看著自己收拾後的房間,不由得順勢倒在床上,愜意地伸展著四肢,本想閉目養神,卻沉入夢香:誰在追趕自己,為何停不下來?對空連續擊掌,不見飛碟現身,你去了哪裏?不是說一直陪伴我嗎?肯定又是薛拓,他到底想幹嘛?累啊,實在跑不動了,回轉身,驚得目瞪口呆:居然是李修明!刁熠剛想喘口氣,李修明伸手一推,他便跌入萬丈深淵,墜落——
一頭汗水的刁熠猛地坐起身,空調溫度剛好,為何還汗濕了額頭?分明有人在捶門,以為聽錯了,依舊。刁熠心頭一緊:不可能是李修明,他可直接刷卡啊,再說他明天一早才會來上班,這都十點多了,會是哪個?
“誰?”刁熠略有些心慌地靠近門前。
“我,快開門,快啊——”是李修明的聲音。
刁熠迅速開門,李修明連同一身的酒氣幾乎是撲進門來:“你怎麼這點回來,喝酒了?”
李修明虛眯著已經泛紅的眼睛,直奔衛生間,抱著馬桶哇哇嘔吐。刁熠開啟排風扇,替他按下排水按扭,直到他再也吐不出東西,才試著扶起他。
“沒事了,全吐出來就好多啦,給我來杯水。”李修明無助的眼神看著刁熠,刁熠隨手拿起他的漱口杯接了杯水。
李修明漱了口,神情已好於剛才,刁熠略放下心來。
“房卡落車上了,估計你已經搬了過來,砸了半天門,你睡得也太早了吧。”李修明檢查著自己的衣襟,未見汙物。
“白天搬宿舍,下班才收拾東西,累了,躺那就著了。”刁熠抽身離開衛生間,“用幫你泡杯茶嗎?”
“那可太謝謝啦。”李修明已開始脫衣服,“我得衝個澡,你累了就休息吧,茶葉在書桌上。”
李修明隻著一件衣服的身材再次在刁熠眼前一晃,刁熠關掉大燈,隻為他打開床頭燈,此刻睡覺是最好的選擇。
嘩嘩的水聲似響在耳邊,刁熠怎能入睡,或許是環境的改變讓他無法靜下心來,那也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李修明走出衛生短暫停留於刁熠床前然後回到他床上的聲音節奏清楚地被刁熠分辨著,似乎還在擦拭著頭發。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這個時候回來,跟誰喝酒?”李修明知道刁熠沒睡著似的。
無語。
“老板請客,我敢不來嗎,六個人喝了一箱五糧液,白糟蹋了這好東西,還不如跟你一起吃碗炸醬麵香,謝謝你收拾了屋子,還洗了煙碟。”李修明語氣沒了往日的嚴肅,低沉的聲音讓人耳朵發癢。
“這屋裏來過女人?”刁熠實在忍不住開口道。
“你怎麼這麼認為?沒有,從來沒有過!”李修明甚為驚訝,“你得把話清楚,涉及到我名譽問題。”
刁熠再也裝不下去,坐起身:“煙碟裏都是女士香煙,細細的那種。”
李修明笑了,他居然赤著身子!
“哪跟哪啊,現在這種細型煙很流行,男女都抽,人人自我感覺比吸粗型煙少抽些,不過心理安慰罷了,不抽才是正道。假充文明吧,你可以這麼認為。”李修明肆意張揚著。
“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刁熠無處安排自己的目光,感覺。
“不好意思,一個人的時候慣了,你又不是沒見過,你既然都開口了,我就套上件。”他抓起床腳處那件運動短褲。
“前幾次吃飯也沒見你抽煙啊,你煙癮不大,看來。”同樣是光著脊背,刁熠感覺在他麵前就是不自在。
“因為你不抽煙,我聽人說不抽煙的人都反感抽煙,尤其在公共場合,我不想讓你反感,也可以說我煙癮不大。有事了,酒桌上偶爾抽幾根,平常少些。一個人在宿舍也抽幾根。”李修明放回毛巾,再次從衛生間返回時被刁熠這邊寫字桌旁倒立的雨傘吸了目光,確切地說是某個角度的藍光折射刺了他的眼睛,他抓過雨傘,隨手打開大燈,輕輕撐開雨傘,“Pasotti,這是你的?”
“是啊,怎麼啦?”刁熠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老板車上也有一把,他那把是紅寶石的,這是你買的?還是別人送的?還是——”李修明沒了笑意,目光已完全籠罩住刁熠。
“是——別人送的,昨天回來,正趕上下雨。”刁熠一時編不出合適的細節。
“這可是你一個月的工資,誰對你這麼好?全新的雨傘送給你。”李修明心裏咯噔一下,放傘回原處,書桌下一雙精致的低幫全皮白色板鞋再次扯住他的目光,側幫上壓出的標誌清晰可見:PRADA,鞋舌上那道鮮紅的裝飾,他太清楚了——他前女友秦莎莎朋友圈中經常發代購信息,前不久還向他推薦過,那可是2500元一雙,奢侈品啊!難道這是高仿的?他拿起一隻,仔細地看,應該不會。李修明放下鞋子,轉過身盯著刁熠好一會兒:“你真的是在福利院長大?”
“對啊。”
“你還有什麼比較近的親戚,除了你周媽媽一家?”
“沒有了。”
“你不會又說鞋子也是別人送的吧?”
“嗯,是別人送的。”刁熠無辜的眼神讓李修明擰起眉頭。
難道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他的外在條件完全有可能被心懷叵測的男人女人引誘,可他不像啊。一年來很少聽到關於他的負麵消息,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他?難道是他那單純的皮囊下掩飾了太多齷齪?他關了燈,默默地上了床。
“怎麼啦?”刁熠看著他目光隨室內光線幾乎一同黯淡下來,心情也受到了影響。
“你跟咱公司以外的人有交往很好的嗎?那種條件比較好的人。”李修明不敢明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測。
“你是指有錢人?”刁熠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可以這麼說。”李修明以為刁熠那陽光般的清純在此刻坍塌。
“我這一年除了跟那三個室友在一起,就是回趟周媽媽家,沒有別的朋友。你到底想說什麼?”刁熠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也許自己的出現打破了他以往在宿舍裏的習慣,讓他不舒服了?
“那把傘那雙鞋加起來至少得花你倆月工資,若真是別人送的,他不是一般的有錢?”李修明不得不明說。
刁熠明白了:“反正不是偷來的,不是出賣我的肉體換來的,來的正大光明。我要是知道這麼貴,打死我也不會動的,就上它們都爛在那裏吧!”他抓過毛巾被背對著李修明倒在床上。
“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這些東西用在你身上真的很般配,我是說以後我要想送你東西,都不知送什麼好了。”李修明倒希望自己誤會他。
“你幹嘛要送我東西?我們隻是上下級關係,各掙各的工資,巧的是又住同一宿舍,僅此而已。”刁熠不想再說什麼。
“是是,那趕緊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李修明又看了眼那閃著藍光的傘柄,然後關了床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