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千絲萬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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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南海,東北、西南走向的半封閉海,深千米、廣百萬平方千米,溫度不低、臨近人體恒溫。
深不見底的海麵隨風飄蕩,波紋一圈圈蕩向無盡的遠方,底下卻暗藏著步步驚心的生死時速。
一條金黃色的魚尾風馳電摯般破開水浪,在海底橫衝直撞奪命逃亡,似琉璃般華美的眼睛如今充滿了驚慌失措。
即使在滿是海水的深海中,也仿佛能看見其中流出的淚花。
救命……
救我……
救救我!!
眼睛的主人伸出五指相連的手掌,拚命往前探出,像是要抓住什麼,能把它從死亡邊緣拉回去的救命稻草。
而它身後一根尖利的、經過無數次打磨發出冷光的魚骨,光滑尖銳,眨眼見便要刺進人魚的背脊。
人魚的身影卻在此時瞬間消失,光芒大盛後隻留下一連串的氣泡,升向海麵。
魚骨刺破一個氣泡威勢不減地直飛出去,直至肉眼看不出來。
隨後追上來的魚骨主人看著空無一物的海水,麵沉如水。
該死……
在鎮上的一條老舊的巷子裏,住著幾戶人家,分別是老、弱、病、殘。整條巷子都飄著一股苦苦的中藥味,平白地讓本就照不進陽光的陰暗小巷更加無人問津。
要是活的好好的有手有腳能糊口,誰也不願意來這裏遭這份罪。
但沒有辦法,外麵的房價太貴,水電費也不便宜,這裏雖然潮濕了點,但勝在寬敞,完整。這樣就不錯了。
一個身材矮小、衣服老舊整齊,麵色枯黃的老婦人緩緩走在巷子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悄無聲息,呼吸卻是老年人特有的悠長粗重。
她在一間陳舊的鐵門前停下,伸手在包裏掏了半天鑰匙,然後打開鎖推開門走了進去,鐵門發出吱呀的刺耳叫聲,老婦人像是被刺痛了耳朵,手上放輕了力氣,慢慢關上了門。
一切就像一出默劇。
老婦人把自己剛剛費盡心思弄到的藥引拿出來,就像是動畫片裏麵的老巫婆一樣,一個個搗碎然後丟進正在燒著的藥罐子裏麵熬製。
濃濃的中藥味在屋子裏麵彌漫開來,她招手聞了下氣味,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走向內堂,看著在床上躺著的美少年,慈祥的笑容爬上她曆經風雨的臉龐。
少年有著金黃色的發色和花瓣般嬌嫩的嘴唇,五官精致立體,正值十四五歲的美好年華,閉著眼熟睡的模樣像極了西方的天使。
他身上的被單忽然動彈了一下,像是被人踹起後又恢複如初,白白打破了這靜謐的美好時間。
老婦人笑了下伸出手去掀開了他身上的毯子,露出少年精瘦而美好的軀體,還有燦如烈陽的魚尾。
金黃色的光澤象征著一切神聖而又誠摯的事物。
“海神啊,等等我,我就快回到您的身邊了。”老婦人顫著手摸向那魚尾,聲音沙啞陰暗,像是生了鏽的齒輪在艱難運轉。
渾濁的眼睛裏泛著淚水,閃著流光。
那是苦等多年,最終迎來希望而難以平複的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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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修揮手告別爭吵了一下午的魏傑二人,伸了個懶腰坐在凳子上揚頭歎氣:“啊——”
“怎麼了?”某個人魚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
藍修睜開眼就看見一張倒著的帥臉,不耐煩地又閉眼抬手趕人:“趕緊走,看見你就煩。”
“為什麼?”藍海麵無表情地問。
“不為什麼。”藍修理直氣壯地撒氣。
“那你今天為什麼生氣?”藍海換了個話題。
藍修故弄玄虛地睜開一隻眼睛看他:“想知道?”
藍海點點頭。
“不告訴你。”藍修賊笑一聲扭開了臉:“快滾。”
“你這人……”藍海再次對人類的反複無常感到無語,但是他覺得自己和他計較又難免太幼稚,不符合他的身份,而他從小到大也沒做過這種強迫別人的事情,於是想走開。
藍修又抓住了他的袖子拉了拉:“哎,不問了啊?”
他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這麼一下午折騰下來,其實氣已經在自我冷靜下消了大半,但就總覺得不讓藍海難受點,自己就是吃虧了。
所以看藍海這不告訴他就真不追問,幹脆利落走人的樣子有點被氣笑了。
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不麻煩或者為難別人,也是一種很磨人的行為啊?
藍修默默在心裏吐槽。
然後抬頭很是勉為其難的樣子大發慈悲地開了口:“你真不知道我在氣什麼?”
藍海觀察了一下他拚命暗示自己的表情,還是破解無能地搖搖頭:我們沒有默契,你直說吧。
藍修撇了下嘴,斜著眼陰陽怪氣地說著:“我是在氣自己瞎了眼,撿了條白眼魚,費心費力地忙活半天,結果人家還是不正眼看你……”
藍修停頓了一下,掃了掃他有點頓悟了的表情繼續說:“然後該利用的時候,半點都不跟你招呼一聲。”
藍海愣了好一會,被藍修這種理由給整的。
他嘴比腦子快地脫口而出:“你不喜歡這樣嗎?”
然後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閉緊了嘴,眼觀鼻鼻觀心。
藍修一下炸毛,然後越說越氣:“哈?!鬼才喜歡這樣好不好!你有毒是不是?要是你養了好幾天的小魚崽突然招呼都不打地控製了你,你什麼感受?我怎麼沒一開始就讓你死海邊算了?”
藍海剛想說它沒那個膽子,就不用任何人提醒地咽了回去。
說了這人類估計真會把自己丟回海邊去。
雖然自己也死不了,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藍海默默接受了藍修的怒火,然後等他平靜下來後拍了下他肩膀捏了捏:“所以,你知道九胡同在哪嗎?”
藍修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轉身收拾東西:“不知道!愛哪哪,我怎麼知道,溫辰家東南邊那裏唄,那麼遠,今天別想去了,老實待著。”
“好。”藍海意外的配合著點點頭。
藍修頓住,抬起頭看他一眼,然後把收銀台的錢鎖好,拿出鑰匙一甩一甩地走向大門,頭也不回地說了句:“走了。”
聲音是硬生生壓下消氣後,試圖和好的變扭。
藍海挑了下眉跟上去。
這人類真好哄。
這邊被他們提及的溫辰則很是犯難,緊縮眉頭盯著昏暗燈光下躺著的少女。
“你到底行不行,不就一個退燒藥嗎?”樂正貂在旁邊不耐煩地拍了下他肩膀,把人打得身形一晃,差點摔地上。
好在溫辰工作時間脾氣好到爆,沒計較,而是和他解釋起來:“我把過你妹妹的脈,雖然和人的有些不一樣,但大致都相似,你妹妹妹其他都沒什麼問題,獨獨氣血虛得厲害,導致免疫力降低,病毒很容易就入侵了身體,高燒不退。”
“那你還不趕緊開藥?發什麼呆!”樂正貂聽了不滿。
“可你們人魚身體構造和人類終歸是不一樣的,我不知道人類的藥對你們有沒有用,冒然用藥,萬一病情加重……”溫辰還沒說完,就被樂正貂一把推開。
“滾蛋,不會醫不早說。”然後一撩袖子拿過他醫藥箱裏的剪刀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湧流。
他把手腕放在妹妹嘴唇上空,然後輕微推著她的咽喉,幫助吞咽。
“她很不喜歡我傷害自己,以前是,現在也是,固執地可怕,要是被她醒來後知道了我拿自己血喂她,她估計又要好幾年不和我說話了……她昏迷前剛和我說要是敢這麼做就永遠不理我了……”樂正貂的此時的表情終於和緩了下來,眉目間滿是無奈又溫柔的神色,銀發垂落下,遮擋不住那血溶於水的柔情。
溫辰看著他的表情,隻覺周身的空氣都升溫了好幾度。
麵對此情此景,他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欲言又止後,隻能順著樂正貂的話溫聲道:“也不至於好幾年吧……”
“至於,曾經有次,她百年不曾與我說過一句話。”樂正貂苦笑著搖搖頭,憶起了過往種種。
溫辰不再說話,因為他實在插不進去這兩人間深厚的感情中。
過了一會兒在察覺到不對勁地說了一句:“差不多可以了吧?你之前才被我抽了些血,接連失血,身體會受不了的。”
溫辰看著他不斷地劃傷自己的
手腕,那舊傷沒好完又被割開的皮肉,讓人觸目心驚。
“沒事,我們的血用來治療你們人類綽綽有餘,但是對於和自己同等級的人魚的來說,需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樂正貂不在意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依舊劃傷自己的手腕。
怪不得她不願你救他。溫辰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床上少女的意思。
“所以,你在把她身上的損傷轉移到自己身上?”溫辰頓時醒悟,立馬上前阻止:“你瘋了!這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他話還未落音,就看見樂正貂的身影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虛晃一下,隨後倏然倒下。
溫辰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心髒都快被嚇得跳出來了,趕緊上去接住他,結果因為姿勢不對,被一起砸到了地上。
“啊……你個白癡。”溫辰終於忍不住罵了個髒話,費勁地推開壓在身上的人,從地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