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真是好久沒見了，阿靖，你已經這麼高了。”莘茴望著他，笑容裏多少有點兒悲涼。
    靖華禁不住一笑，冷峻的線條亦柔和了幾許：“你同小軒說話習慣了，怕是也以為我是你弟弟了吧——我可比你年長。”
    “是是是。”莘茴笑，她自然沒有僭越之意，隻是出於對許久不見的舊友的由衷之言，“你也是，這麼些年來，也不常來皇宮裏看看……小軒。”
    “……”靖華斂容怔住，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他並非不思念小軒，那是他的胞弟，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他又豈能割舍。隻是，隻是……他不希望讓那個人認為，將小軒握在手中，便是抓住了能夠束縛他的把柄。
    聽起來相當冷漠啊……有的時候，阿靖會想，或許自己應該妥協，應該在那個人的身邊，而不是每年隻有少有的幾段時日會前往皇宮，其中便有每年母妃的忌辰。
    已故雲太妃的忌辰，作為莘氏後人的莘茴，自然是不被容雋允許參加的，因而這麼多年，莘茴愣是沒有再完完全全地看到過阿靖一眼——在雲太妃逝去以後。
    “唉……”一切盡氤氳在太息裏，莘茴感到眼角一絲酸澀，她甚至不敢去與那對妖異冷然的鳳眸對視，就像她這麼多年來獨自承受著那些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罪責——不管是太後莘氏，還是皇帝容雋的罪責。
    “你問我願不願意原諒他。”阿靖沉默半刻，突然開口，道，“比起原諒他，我更無法原諒我自己……想來，我既不能挽回逝去的母妃，亦不能保護年少的小軒，甚至，連那些因我而死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改變……說實話，我才是罪孽最為深重的那一個。”
    他費力地扯了扯嘴角，想佯作輕鬆地一笑，卻是將笑容僵在半空，滯留成一個怪異的神情，哭笑不得。
    莘茴心疼地蹙起兩道秀眉，遲疑幾秒，終究還是沒有安慰他——他從不需要別人的安慰，任何以慰藉為名的話語皆是撕裂舊傷的匕首，她所能做的，僅是把手輕輕的覆在他的手背上，溫柔而寧靜地握住他的手，一如一個熟絡異常的老友，不需多言，心下了然。
    “呐，然你見笑了。”阿靖微笑，“我還沒有感激你替我照顧小軒呢。”
    “那有什麼。”莘茴笑得真摯，“大家彼此都是朋友，還談什麼感激不感激的，多生分。”
    是啊，大家彼此都是朋友。
    隻有那個人，兀自遠離，將自己推到一個孤僻桀驁的高崖，隻要稍微邁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阿靖無奈，他不同情他，隻不過有些遺憾罷了。
    “哦，對了，那個晏公子，是你的心上人麼。”
    “……”突兀的一句，倒讓阿靖愣在當場，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噗嗤……”莘茴笑開，仿佛饒有興致地欣賞阿靖被戳穿心事的窘態，她一隻手支撐著半邊的臉頰，神色悠然地盯著阿靖。
    停頓了良久，不是是不是甘願對這位舊友妥協，阿靖無奈地搖搖頭，尷尬地一笑，說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豈知下一秒，莘茴神色驟變，刹那間便換作一副擔憂深邃的麵容，溫聲道：“可是，阿靖，我雖然僅在今天見過那晏公子一麵，卻多少聽過他的傳言，我總感覺他不是一般人，你……還是小心些為好。”
    “……”阿靖笑而不語。
    他豈止不是一般人，他是莫家後人……自己身上那些個罪孽的烙印當中，最為深重的一條。
    

    作者閑話：

    今天正式開始考試周……也祝願所有的小仙女小仙子萌考試周圓滿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