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剛剛發什麼呆啊？”豆豆又不長記性地湊過來，她紮著兩個肉包子似的發髻的腦袋幾乎觸到謝曉雨光潔的下巴，弄得她好生癢癢。
    謝曉雨本不想搭理她，但無意中瞥一眼幻朝顏的裝束，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在豆豆的耳邊道：
    “我在看呀，那位太子妃身上的披風，是用你們同類的皮毛製成的呢。”
    “……”
    看來在口舌之爭上，這位狐族的傻白甜，也是全然不敵現代社會人啊。
    “太子殿下此番光臨攬星閣，大約是要給幻丞相的壽辰，準備賀禮吧。”南風醉走在陶若殤的身邊，有意無意地說道。
    謝曉雨倒忽然地一凜，試問縱觀整個北笙，誰人不知這位太子的母妃之死與幻丞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南風醉居然還要佯裝不知情，哪壺不開提哪壺，當真是愁死人。
    陶若殤點頭，卻沒有如謝曉雨料想般動怒，他神色如常，仿佛南風醉方才提到的，不過一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這倒奇了，謝曉雨暗想，難不成由於自己與豆豆的出現，原本的小說情節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真是有心了。”南風醉不鹹不淡地說，語調溫和平靜，讀不出他此刻的想法，謝曉雨憶及小說裏兩人的關係，似乎的確沒有太多交集，更談不上有什麼交情。要說北笙皇族裏麵同南風禦史交好的，大約也隻有六皇子陶書燼吧。這些縱雜的人物關係一時攪擾得她心煩，本來她是一番好興致，可是現在的謝曉雨恨不得立刻從攬星閣消失，轉而跑去晏離雪身邊與他商量，畢竟，天上地下，還有誰知道她的事情呢。
    說起晏離雪，他自在攬星閣門前同他三人分手後，深色若常地推著莫小憐身下的輪椅前行。落雪似乎有見小的跡象，原本細密的雪花變得稀疏，零零散散地飄落，倒也有些淒涼。不過，時近晌午，迷蒙的天空居然透出幾絲陽光，雖然大半的天還是陰翳，可到底漸漸明朗開來。莫小憐一雙清澈的眸子映在零星的光點之中，幹淨得像初生的小鹿，她費力扯開一抹淺淡卻由衷的微笑，在北笙的雪裏蕩漾開來，艱辛而酸澀，蟄痛了阿雪注視著她的眼眸。
    萬千思緒驟然狂風驟雨般湧上，他不得不暫時停下腳步，努力壓抑下心中的潮湧，淺褐色的眸子又恢複如初始的沉靜。莫小憐卻是發現了異狀，她不知阿雪出了何事，便關切地問道：
    “怎麼停了？”
    晏離雪低垂著頭，從他的方向往下，凝視著莫小憐那張被包裹嚴實、隻能露出一小半的枯槁麵頰，雖然五年來，他已經逐漸習慣了，可每一次內心還是會忍不住地抽痛，像是有人用一把極鋒利的匕首在他的心上殘忍地刻劃，一下又一下，深深淺淺，千孔百瘡。
    “沒事。”阿雪還是極溫和地撫慰她，他冰涼修長的手指探過去在莫小憐縮在袖中的手捏了一下，然後故作輕鬆地扯出另一個話題，“對了，此番回北笙，我帶你去回味一下北笙有名的小吃可好？”
    他說著就要推動輪椅，一隻幹癟的手卻透過厚實的衣袖，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不，阿雪……我想……回家看看……”
    那一瞬間，距離他們好幾步之遙的阿靖，分明看見了阿雪猛然僵直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