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雪恨不得即刻咬斷自己的舌頭。
    為了彌補自己第一次“衝動誤事”的過失，晏離雪緊接著說：
    “不過我須得寄封信往南風府，畢竟徹夜未歸，憐兒定然會擔憂阿雪。”
    他刻意在說後半句的時候加重了語調，並將目光掃上容靖華的麵頰，發現斯人本來迸發出異彩的雙眸驟然被熄滅，不免有一種報複成功的快感。
    我什麼時候竟變得這麼幼稚了？阿雪無奈地心想。
    而阿靖畢竟是阿靖，瞬間恢複了他處變不驚的冰山麵容，看不出他的表情，更辨不出其心思：
    “阿雪所言實乃人之常情，我豈有阻止之理？”
    “謝謝。”阿雪的視線繞過他望向屋外，發現外界似乎還是漆黑一片，看來這北笙國的夜晚早早地延長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醜時剛至。”現在還屬於夜間。靖華以為阿雪要說讓他再睡幾個時辰雲雲，結果，他沉靜地說：
    “我想出去走走。”
    “天尚未亮。”容靖華隻覺得這家夥的脾性越來越捉摸不定了，“況且，外麵風寒。”
    “無妨。”晏離雪難得這麼平和地同他講一句話，“我隻是想透透氣，感覺自己像是被悶了好幾百年似的。”
    “……好吧。”阿靖還是妥協了，但前提要求是自己與他一道出去“透氣。”
    於是，阿雪滿不情願地被嚴嚴實實地包裹成了一枚粽子，顯得裸露在外的一張臉愈加窄小，他無可奈何地拉扯著身上的棉衣，哭笑不得地說道：
    “其實我不怕冷的。”
    話音剛落，阿靖便握上了他的手，掌心突如其來的熱度讓他一顫。阿靖蹙眉道：
    “手心冰涼，言何不畏冷？”
    “嗬……”阿雪其實想嘲笑他一番，可不知怎的，在話語出口後那一聲笑居然染上了慘然與蒼涼，“正是因為長久軀體寒冷，我已感受不到外界寒冷了。”
    聞言，靖華生生停住了將要邁出去的腳步，震驚地扭頭望著阿雪，不僅因為他的話語，更是他在那一刻，記憶底端被壓住的某一片段似乎被鮮明地點亮了，一股異常強烈的熟悉之感從眼前這個人蒼白瘦弱的容貌裏傳遞到他的腦中——一如自己最初在郡府見到他的第一感覺。阿靖幾乎要開口，卻始終想不起，那段記憶的全貌，以及那熟悉之感的緣由。
    怎麼會……
    晏離雪見他愣神，也沒有再管他，兀自一笑，便從他身邊繞開，後麵的靖華回神後大步跟上去，他像是被回憶中某些間斷的碎片絆住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倒是阿雪，他在沿廊的一處闌幹前停住了腳步，纖長白皙的手指拂過那木質欄杆上紅棕色的漆澤，仿佛隻是單純在豔羨這上乘木料的質感，悠然的話語卻不經意一般地在如墨的夜色裏漾開：
    “你……先前為何出現在南山？”
    他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氛的微妙變化，本想要嚐試直呼其名，卻還是頓在喉間，最後僅僅略去了那一聲生分的“閣下”，並伴著清澈的聲線，稍微轉頭朝向靖華。
    阿靖顯然是注意到了，他抽回神思，側過半張臉，慘淡的月光隻能描摹出一星半點模糊的輪廓，可那人俊美妖異的側顏似乎正因光線晦暗更增添了神秘的韻味。
    阿雪有點失神，他並非第一次知曉眼前人攝人心魄的容顏，可自己心底隱隱氤氳的奇異情愫，令他暗叫不好，所幸月光稀疏，看不清他倉皇回頭時臉上殘留的窘態。
    

    作者閑話：

    這個月小微忙的要命，所以每天隻能暫時減為兩章，等到五月以後會恢複四章噠~